但话又说回来,从柴英在墓道里的反应来看,他应该不曾到过此地,即是说他手里的药壤并不是从这份人皮图里获得的,难道他还到过其他的龙家宝穴么?
不,应该不会,如果他卸岭存有独立探穴的能力,决计不可能再拉上走鼠,柴英此人的性子与那传说中的刘驷马很像,都是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物,如果那药壤当真有治百病的功效,他藏掖还来不及,怎么可能透露旁人知晓,所以药壤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副作用,更甚有一种可能,柴英得到此物,先用了旁人做试验,那个视频里变异的男人,说不定就是个失败的试验品。
如果这样推测,柴英手里的人皮图和药壤一定来自于他人,他曾说过自己是抢了西南的先手,这个所谓的西南,莫不才是二者真正的来源。
思索间,白蔹又道:“嗯,这就是走鼠应了卸岭探秘秦岭的缘由,不过卸岭在找到我们以前,先拜访了公输家和道门,所以我也有些好奇,柴当家给他们的说辞,又会是什么呢?”
彩球再一次回到了季鸢手里,但话题没有继续。
远处,龙黎已经站了起来。
休息时间结束了。
第138章 蜈蚣蛊
再次起身时, 顾弦望险些站立不稳。
禁婆骨的发作蔓延比她想象中更快,这种程度的痛感她已经有近二十年没再体味过,骨骼似已经碎了遍, 再以浆糊重新粘好, 成了脆生生的硬塑,肌肉关节接力跳痛, 像是血管里埋下的炮仗逐个引爆。
她轻轻扶了一下岩壁,尚如昀看过来,她便摇头,低声解释:“我没事师父,只是脚有些麻。”
她惯不善撒谎,很快撇开视线看向甬道的深处, 季鸢已经跑到了龙黎身后, 狗腿子样向前打光, 大概是想做个排头兵,给绑匪留下好印象:你看,留下我是有用的, 我能给你照手电啊。
招子功更习惯黑暗, 有了那点稀薄的光照后,反而受限, 人是这样的,总是本能地去依赖熟悉的光亮, 哪怕她本该看得更远。
龙黎没有回头, 兀自迈开了步。
队伍稀稀拉拉地跟上。
这条石道虽然岩隙众多, 但主干只有一条, 路越走越潮湿,闷滞阴寒的岩壁四面包拢, 几人又走出半个多小时,顾弦望的体力渐渐不支,脚下的鞋不像鞋,像是两片钉板。
她其实一直在减速,越走越慢,但队伍并没有拉开她太多距离,好像有人在前方也放缓了速度,细不可察地将就着,但这时她已完全顾不上观察,所有注意力都匀在眼前的岩面上,一步是一步,往前蹚。
叶蝉走在她前面,突然抽了两下鼻子,“啥味儿啊,那么冲。”
脚步声戛然而止,顾弦望就像拄着拐,一个没留神,险些撞上叶蝉的背,她只得顺势搭住她的肩,假装上前确认,迎面却是一副骇人景象:
在他们前方的岩道上横陈着诸多虫尸,但这次不是地底蠕虫,那光照在虫的甲壳上,反射出油亮的棕黑色,到处都是飞溅的汁液,缝隙里也卡着那些滴淌着浆水的巨虫。
这些应该是蜈蚣,之所以乍看不敢确认,是因为这些蜈蚣体型实在硕大,单只便有小臂粗长,口器上生着巨大的螯齿,有点返祖的意思。
叶蝉毛骨悚然地退了一步,恍惚间又令她想起在贵州被灶马虫支配的恐惧。
刚才她闻见的恶臭,就是从眼前这些被杂乱撕裂的蜈蚣尸体中发酵挥散出来的。
有了上回的经验,这次众人明显镇定许多,尤其是季鸢,凡他不叫,恐怖气氛就消减大半,他将手电扫向四壁,岩面上肉眼可见留下了许多爪痕,爪痕之上俱都是被碾成肉沫样的蜈蚣碎。
这场面与地底蠕虫的情况截然不同,反而更像是某种野兽的捕猎现场。
叶蝉咽了口唾沫:“这些……应该都死透了吧?”
季鸢略显僵硬地回头:“啊,好像是死透了。”
叶蝉点点头,踮着脚往前想看看有没有条相对干净的路能走,刚迈了步,又被白蔹一把拽住。
她从一条相对完整的蜈蚣尸体旁站起来:“这不是普通的蜈蚣,应该是蛊,地上的汁液或许有毒。”
有毒?
叶蝉犹豫地瞥了眼自己的脚丫子:那不就麻烦了,她没鞋啊,白蔹也没鞋,而且她脚上还有口子呢。
心里一时没主意,叶蝉下意识就去看顾弦望,这时才猛地发现她的神色不太对劲。
顾弦望额间满是津津的汗,目光明显不聚,看着就像在怔神,她赶紧晃了晃人,“顾姐姐,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