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黎像听见了什么笑话,她右臂平抬,青铜剑直指他的心口,“你以为,要杀你们,还需得使用雷管么?”
白蔹看了看旁人,“我们之中到底有没有奸细,我们会自己查探,既然你说你不是龙家人,那便把后背露出来,让我看看。”
“呵。”龙黎微侧头,将脖颈贴向她的刀锋,“你且试试。”
她的神情,不对劲。顾弦望脑中警铃大作,倏地想起在埋骨坑时她以手拭剑的模样。
那时她便觉得巫族祭坛对她影响甚大,不过是情势危急,她只将心思放在了眼前,想着掩过当下,待安全后再做处理,没想到当真是命中注定她一刻不可松懈,脓包不除,积毒愈深!
她分明早发现了龙黎的异常,她的药瓶她的失魂她的隐忍,种种一切自己分明已经发现了,但她却被满脑的获得感俘获了心绪,她为得到爱意而沾沾自喜,真是…混账。
白蔹横刀僵持,五指在迟疑间下意识地收紧,牛皮刀柄发出细微的咯咯声,“你以为我不敢?”
龙黎轻敛黑瞳,无声地动了一下嘴唇,霎时白蔹脚步撵转,身子侧滑,背影挡住了众人视线,就在这瞬间,她掌心猛地一扭,不言刀刃反挥向龙黎的颈间大动脉处,变故一触即发,连季鸢脸上也不由现出短暂的诧异,顾弦望瞠目前奔,可毕竟鞭长莫及,当下只见龙黎右臂探出,青铜剑柄便已撞开了不言刀身,同时她当胸挽了道剑花,毫不留情地照着白蔹执刀的右臂内侧斜砍一剑。
这剑是照着人施力的经络下的手,只稍微多些力气,小臂筋腱一断,未来便再也握不了兵器了。
眼看一线热血泼上湿淋淋的岩腔石面,顾弦望脚尖倏顿,人也怔住了。
“龙黎…你在做什么?”
龙黎听见了,却并未回应,反而抬脚照着白蔹心窝又送上一蹬,直将人踢得倒仰翻跌,扑摔在墙面之上,这才收了剑,掂了掂自己装着雷管的背包,噙着抹冷意侧首:“江湖规矩,杀人者人恒杀之,我只废她的手,很合理。”
“尚九爷,您说对么?”
这瞬息的交手,龙黎便已明晰了她骇人的武力,眼下所有的装备都在她身上,包括冷热武器,她此时拥有完全的主导,即便是尚如昀也不能轻易撼动。
所有人都很清楚,这是一次胁迫。
白蔹伤上加伤,这一脚几乎踢得她失去意识,她滑坐在石壁下,死死摁着自己的胳膊闷哼了两声。
叶蝉吓得缩紧了脖子,她哪里见过龙黎这样一面,在贵州时她们尚且还是敌对方,都不曾对她们说过半句重话,遑论动刀见血,“龙姐姐是不是中邪了?还是…她不会真的是……”
顾弦望单掌覆面,视线从五指指缝中分散地落在眼前几人身上,龙黎的异常是显而易见的,她还从未在她的脸上、眸中见过这种带有邪气的神色,龙黎的邪不在于虚张声势,就好像一柄利刃无需张扬新磨的刀光,真正的杀意是利落的,沉默的,便如龙黎本人一样,仅横刃在前,便可割断东风。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不行。”叶蝉惶惑不定,满脑子都在闪回被阿姐她们围猎时的血腥画面,“顾姐姐,咱得想想办法啊。”
她两步奔到顾弦望身边,不留神撞到了她的后肩,没想到竟直接把顾弦望撞得向前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她慌忙扶住人,这才察觉她手掌冰凉,脚步也虚得厉害,“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顾弦望捂住她的嘴,低声说:“嘘,龙黎不是假的,是她手中的剑有问题。”
叶蝉一愣,含混地在她掌心支吾:“那把青铜剑?不会是剑上附魔了吧?”
她疲惫地喘了口气:“我没事,先别声张。”
但没事是不可能的,顾弦望现在的感觉很糟,像是先前透支的所有体力一并被抽去了,她体温乍冷乍热,给她一种很坏的预感,这种感受她太熟悉了,如果继续下去,很可能,她的禁婆骨就真要发作了。
混乱中,龙黎耳廓微动,余光侧瞥一瞬,定了身。
尚如昀挡在她身前,“你想如何?”
“无端污人清白,是为不公。令女子脱衣查验,是为不敬。我为诸位寻出路,诸位却以不公不敬之态相待,尚九爷是江湖中人,您觉得,我当如何?”
尚如昀沉默了。
眼下龙黎的实力远在众人之上,如她所说,她想杀人,根本不需再借外物,何况背包就在她身上,没有食水,他们五人也未必能支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