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黎也压着嗓子,喝了声:“我左青龙右白虎,站在中央无极土,供奉的是绿林王匡先祖。”
那头又一沉默,突然快问:“江湖的天有多少颗星?”
“三万六千颗星。”
“江湖的船有多少颗钉?”
“三万六千颗钉。”
“那船梆上有多少颗钉?”
“船梆上有一百零八颗钉,代表梁山好汉,聚在忠义厅。”
“万朵桃花一树开,横门本是一家亲。”
“西北玄天一只鸡,绿林不把绿林欺。”
顾弦望眨眨眼,听着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诡异,像是在拍电视剧似的,但她也不敢出声打断,只当自己不存在,直对到最后这一句,龙黎才转过头,很快地用气声说:“在上面的是卸岭的人,应该便是这次代卸岭一派出面的东北响马大当家,柴英。”
“眼下还不知上层墓道情况如何,一会儿出去后,莫先泄露身份。”
顾弦望点头,听见洞外传来声:“请绿林好友先现身吧。”
二人也未犹豫,先将背包扔了出去,龙黎紧接着后腿跨入洞门,半身探出洞口,又回首来牵她,这时候手电暂灭,两人动作都很快,生怕柴英反悔。
柴英所在的这一层比三层疑冢更高,而现在尚如昀的位置约莫在下方第二层的盗洞深处,龙黎的意思很明确,这人虽然的同一支队伍,但从他们分道两头入穴时,其实就已经有了明确的分野,她猜测尚如昀与相灵、走鼠很可能一路,他们多半也是通过雷晷走寿眼湖进入此地,而卸岭、公输、道门的人应当是以寻龙点穴之法,从山地挖洞直打下来。
换言之,这疑冢本身就分上下两个部分,为不同门派的人准备了不同的入口,无疑此地设计者对江湖几大门派的技法了然于胸,既然为憋宝相灵一脉准备的是机关阵,那上面为盗墓响马贼准备的又会是什么?
眼前甬道亦是砖石结构,看起来是典型的明代券顶墓,青砖码放得非常整齐,而且石柱斗拱俱全,墙面上的雕刻也很丰富,光只这条直通的甬道便有六米余长,这么大的墓室结构若是个真墓,只怕还真有可能是为明将军造的衣冠冢也说不定。
柴英就站在甬道尽头,整条墓道漆黑如墨,而且散发着一股很难形容的气味,皮肤在墓道中裸露不久便开始觉得难受,非常干痒,有种整个表皮都皱缩起来的感觉,龙黎和顾弦望其实第一时间已经将那两人看清楚了,但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是将手电打了开,将自己的位置完全暴露在对方的攻击范围之内。
她们并未太过担心,虽然那柴英看起来魁梧异常,约莫与龙黎相同的身高,体重却起码超过两百斤,非是虚胖,而是真壮,他脖子很短,肩膀非常宽,整个背肌涨开像是片铁板鱿鱼,偏偏毛发还浓密,整个人乍看便似头黑熊,现在黑熊手提端着把弩机,他左肩上还搭了个人,看样子已经没意识了。
看来他们也只剩下了两个,情况并不比下头好多少。
龙黎先行开口:“请问对面的是柴英柴当家的么?”
柴英微偏了头,慢一拍说道:“是我,你们两个女人是从哪里来的?”
龙黎抱拳道:“自西南来。”
柴英冷哼一声:“不像。”
他的话非常简短,带着很强的审视意味,顾弦望觉得这种压迫感和师父某刻相似,但又比师父粗鲁得多,而且看他们那样,不似寻得出口的,多半也自身难保,她的主要心思还是放在寻找出口上,和江湖人沟通这件事,还是交给龙黎去办吧。
如此想着,她挪了挪步子,抱着金乌转向另一侧,刚想低头问它是不是从这里来的,当即便听那头冷喝一声:“都别乱动。”
龙黎不善地眯了眯眼,“柴当家,怎么个意思?”
“呵,老子说的什么意思,就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都别乱动,不然弩箭可不长眼。”
龙黎冷笑声:“柴当家,你我虽都在卸岭门下,但说到底如今常胜山上之人早已分崩离析,各地为政,你们东北与我们西南,十几年来无甚交集,若不是看在走鼠的面子上,我们也犯不着前来搭救,我这人就一个原则,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厚土之下,男女不见得多么重要。”
柴英没有正面回答,反问道:“你们带药了吗?”
这话一问出来,龙黎当即将手电光往下微偏,光束正中下挪了三十度左右,但外圈散光仍旧能把人轮廓照见,她顿了两三秒,刻意没作声,接着便见那柴英又一次偏了偏头,有点恼火道:“聋了吗?我问你们带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