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大凶之地,全无外显之相,反而让人觉得…平静。
再深入的话题,笑三笑显然是不愿意再谈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先寻得龙黎的踪迹才是首要目的,顾弦望定了定心,拨开野丛往内深入,目之所及的寿眼湖的确湖如其名,它就像是被树丛所包裹着的一只清澈的眼睛,淡淡然地仰望天际,大雨过后天蓝如洗,于是乎这片波澜不惊的玻璃湖水中便显出了清蓝泛着丝绿意的纯澈色彩,这里太清澈了,比之世上任何一片玻璃海都丝毫不逊,仿佛落目即底,水下的卵石水草,泥沙苗鱼,都似工笔描摹出来的样子,由于太过干净了,倒像是假的一般。
在这个位置上,还能看见什么?除了边上矮丘所突出的几块嶙石之外,哪儿还有路,先前师父一行莫非也曾站在这个位置辨别龙穴入口所在么?他们会用什么方法?罗盘?还是望气?
笑三笑似乎也有所感,突然开口问道:“你娃儿,不是真嘞杨家人吧?”
顾弦望一怔,莫名地答:“为什么您会这么认为?”
“杨家憋宝嘞招子功有一个特点,练成以后,辣个瞳子看起来就会显得特别深,特别黑,这一点你倒是符合嘞。”他歪了歪头,侧看向她的耳骨后面,“但是,你好像只是用药水辅助,练成了点皮毛儿,你身上嘞招子功,不是童子功吧?”
顾弦望被他盯看,喉头一阵发紧,好似叫人凌空看破了,无形被双大掌扼住了咽喉也似,说实话,她的招子功究竟是怎么练成的,她自己的记忆也很模糊,她只有零星关于地窖的印象,但无论怎么回忆,那些片段场景都不像是在练功,她的感受除了恐惧以外别无其他,但师父却告诉她招子功就是童子功,她之所以记不清了,只是因为当时发了场高烧,糊涂而已,既然夜能事物,能耐总做不得假,所以她便也糊涂着带过,不去深思。
“我……”
“杨家招子功,第一步就是夜视,凝目观物,描摹图谱,需得能绘出个八九不离十才算过关,过了这一关才算是进到重点。”笑三笑若有所思地咂摸咂摸嘴唇,“听说杨家所剩下嘞鳖珠好坏加在一起,也不过两三颗,他们先前在龙家古寨折了这么多人手,人没了,鳖珠跟到也没了,长辈没退,小辈自然也谈不上继承,落到你这个岁数上嘞,撑死了就一颗,你一个女娃儿,肯定不会给你。么得鳖珠,这招子功就压根不算是练成喽,就辨不得宝气。”
“照憋宝嘞规矩,辨不得宝气嘞,自然算不得入行,”他想了想,又觉得有些古怪,“但是我看你耳后这条经脉,又好像是纳着颗珠子蛮,咋会一路过来,一点儿反应都没得呢?你莫不是在诓老汉儿哦?”
叶蝉听他神叨叨的,像是在质疑顾姐姐的能力,当即说:“鳖珠嘛,鳖珠我们当然有了,我顾姐姐那是正统的憋宝传人,咋会没有。”她虽然不知道啥叫宝气,但之前就连杨白白也一个劲儿朝顾姐姐讨要呢,鳖珠怎么会没有呢。
“对吧?”
顾弦望万分窘迫,下意识便抬手去拢自己的右耳,的确杨白白一直说杨柳拿走了杨家最好的一颗鳖珠,师父虽未明言过,但照理推测这颗鳖珠应该就纳在她的脉中,可宝气,亦或说是灵气……这东西,她的确不曾亲眼见过,而且话说回来,如果她的招子功当真练成了,师父何须把不死鳌交给她?不死鳌本身的能力,不就是替代鳖珠,识别灵气所在么?
那如果杨柳的鳖珠真的不在她身上,又会在哪里?她身上所谓的纳脉之物,又是什么东西?
莫名的,她手臂上暗起一层鸡皮疙瘩,好像突然发现自己身体里还藏着自己所不知的东西一般,“是、自然是有。但我功夫不精,的确辨得模糊,并非是故意藏掖诓骗您,如您所说,杨家这代只出了杨白白一个杰出弟子,自古以来杨家便是重男不重女,我又为外姓,虽得了鳖珠,但此珠本是天残,勉强作数罢了。”
这话倒算合理,笑三笑没有深究,模糊地唔了声,说:“反正地方我就给你两个带到这里,别嘞事我就帮不上忙喽。”
听他这么说顾弦望反而松了口气,这老头虽说也坦言自己有事要寻龙黎问话,但一路来所言所为,委实太多了,要说这些日子顾弦望有过什么深切的经验,那便是偌大江湖中绝对不存在无缘无故的好,一切人情来往俱是买卖,而江湖人,尤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她眼下还想不通她们身上有什么资本可以换得他所言的诸多情报,心中便一直沉坠着,总惦着还有什么阴谋是自己未堪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