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只是赶得巧。雷雨夜悬棺祭,拜地仙呈祭品,本来…就是我们的传统。”
顾弦望冷笑:“传统?倒是显得我们不尊重文化习俗了。你们从追踪到围猎,做得如此娴熟,对杀人一事毫无迟疑,可见早就施行过无数次了,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继续经营着自己的旅游小镇,还想开发野温泉,这等魄力和心境,哪像是一般蒙昧山民所有的?”
她拉着人继续往前走:“市场经济?你是想说,在旅游成为主业之前,你们村子其实是依靠黑吃黑营生的么?”
小哥皱眉说:“什么叫黑吃黑?他们是贼,我们守卫,既然带来了刀枪,就应该做好被杀的准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有什么问题?”
“你也是受过现代教育的人,倒问我有什么问题?”
“当然,但我们的老师…早就告诫过我们,守卫、守卫我们自己的土地,面对非常规的敌人,就要用非常规的办法,我们…有什么错?”
顾弦望冷脸不答,眼看前方不远便是盗洞口,一弧淡淡天光晕在水泽中,半空隐见雨丝细密,看来是雨势小了,那甬道中并没有人,也不见山魈的影子,叶蝉贴着土墙往前蹭了两步,蹲身往上看,也没见着有东西扒住洞壁,奇怪地和顾弦望对了眼,看她神色,便掬了捧水,往洞口底下抛。
哗啦几声响,三人侧到一旁观察,片刻便听着盗洞上果然传来人声,隐约好像是个男人,在问:“你们两个女娃儿是不是还活着?”
这口音,怎么好像是老柳?
嘶——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与驯姐撕破了脸,难道现在又想与她们结盟?要真是这样,这帮盗墓贼别的不说,脸皮倒是很厚。
但换个思路想,现在双方都没有武器,而且面对着同一个强劲的敌人,老柳独自在上是死,她们孤等在下也是死,不若互相利用一把,等到出了这古墓,未见得她对付不了这一个。
问题在于,他真的是一个人么?
顾弦望眼瞳轻移,将肋骨条交给叶蝉,耳语道:“你先看好他,有什么不对,就捅他的伤口。”
说罢,独自涉水往那盗空下方走,这甬道的尽头水深接近两米,很快她就不得不用踩水的方式漂浮,难怪说独自是爬不上去的,在这水下根本没法借力跳跃,真要踩着叶蝉,非得给她踩出个好歹不可。
避让着子弹能射击的角度,她仰头应道:“活着!”
接着上头就哎了声,没下文了,半晌都只听着窸窸窣窣的响,顾弦望正心疑,忽然咚的声抛下来个东西,原是根绑着石块儿的长绳垂直落了下来,那上面声音大了些,说道:“趁辣些猴儿睡着,快些爬上来撒!”
绳子?顾弦望皱着眉伸手攥了攥,这手感和模样像是寻常麻绳,只是浸了水,老柳从哪儿弄来的绳子?他手里还有装备?会有刀么?有几个人在出口守着?
山魈在睡觉——这是个好消息,看来山魈群离着它们的’冰箱‘并不远,而且听这意思,今晚金钩镇的人应该也不会再来查看他们的情况了。
顾弦望从口袋里摸出两只方才在水里就藏好的趁手骨片,分别掖进了左右袖口中,不能让叶蝉先上,风险太大了,但若是那男的也在扮猪吃虎呢?
她唤来两人,说:“我先上去,叶多多你第二个上。至于你,应该会踩水吧?”
…
顾弦望采用的办法,便是将那小哥直接捆在最低层,她先顺着绳子爬上去,让叶蝉在后,只要两人都能安全落地,再拉上绳子,这人自然能活。
她顺着麻绳爬进盗洞,发现这洞多半是山魈群自己拓开的,土石上都是爪痕,宽度也不如叶蝉估计的那么宽,其实只要能跳上来,靠四肢横撑是有可能一点点挪上去的,但是她们没那个时间了,风险、风险是一定要冒的,仰头去看洞顶,黑黢黢不见人,爬过中线,约莫还有一米半的高度时她稍微停顿,忽然问道:“你为什么救我们?”
这个距离,她一跃可以上去,顾弦望谨慎地抬头盯看着洞口四周,左掌紧紧攥绳,右手三指已经勾贴着骨刀,有任何异常——
突然,洞口处冒出半张脸,光头,褶皱,粗白眉,那神棍瞪大眼:“你啷个那么多废话?是真不要命唆?”
顾弦望:……嗯?
她万万没想到,在盗洞口救她们的居然会是神棍笑三笑,也是,这两人都是四川口音,乍听下根本分不出来,比起老柳,笑三笑出现在这里虽然可疑,但他先前既然能与龙黎单独对上话,便说明某种程度上,他是有部分可信的,当下顾弦望也不再拖延,三两步蹬跃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