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没有进入古寨。”
“杨柳死得够蹊跷了。”
“她在蜕变。”
“不对,她只是看起来在蜕变,每次……都会终止。”
“现在吵又能吵出什么结果?你们就说吧,要不要把她丢出去。”
“之前被送回来的那卷山本呢?”
“在这里,你觉得这山本写的会是龙家的……”
“这起码是……拼了命送出来的。”
山本…山本?
顾弦望皱着眉,使劲伸长脖子去听。
“沉渊锁鳞蛇,金乌镇潜蛟。水云起廉贞,一化飞来骨。龙楼倒寒潭,地枭含金波。休待皮囊苦,登阶过天门。”
这首诗…她听过,金乌、潜蛟,还有廉贞星,原来杨白白所说的廉贞是这个意思。
不行,她得马上醒过来,千万不能忘记,她得将这首诗记下来,告诉龙黎——
急躁中,她竟从梦中那木椅子上摔了下来,那瞬间她下意识闭紧了眼睛,身体却没有预想中的剧痛,对了,这是梦,她还在梦里,梦里的雨滴发凉,触感竟也很真实,她缓缓睁眼,一时不知自己又梦到了何事的旧事,怎么连视线都显得古怪,好似整个人是倒转的,难不成在这新的梦境里,自己只是一缕游魂么?
好奇间,游魂飘荡起来,眼前的瓦顶湿淋,自己却跃动得飞快,这感觉好像壁虎游墙,有些畅快的自由感,不一会儿她终于意识到这个梦中搭建的场景好像就是她们居住的地仙居,那里是餐厅,餐厅边上是后厨,侧面就是小巷,小巷靠着山,那里……
那里好像立着两道人影。
她悄悄地游过去,尽管有大雨的遮掩,但她下意识觉得不能靠得太近,太近是会被发现的。
低伏在檐脊之上,顾弦望凝神静听,摒除了雨声之后,好像墙外是一男一女,男的听起来有些年龄了,说话很激动,那女人很沉默,话音总是听不太清。
他们在争执些什么?
隐隐约约的,她分辨出来一些词,’茶碗阵‘’古寨‘、’雷暴‘、’仙山‘之类。
突然,她听见了那女人说话的声音,这声音好熟悉,她说:“天书里记载的到底是什么?”
男人说:“莫再追寻喽,追逐龙家嘞人,追逐巫族嘞人,都没得啥子好下场。”
女人说:“我不一样,这是我的使命。”
后面男人又激动的说了些什么,因为方言的味道太重了,她一时间分辨不出来,接着女人就低声说:“如果你真心想要阻止那些事,那么这些文字,不要再告诉第二个人。忘掉吧。”
文字?
正在她想探头看得清楚些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出咚的一声巨响,好像就在他们房间外墙附近,顾弦望被声音吸引,很快调转方向,等她游到那侧的时候,发现是条扔垃圾的小巷,暴雨天,巷子里的灯是灭的,阿姐拿着条木棍气势汹汹地站在垃圾桶边上,墙角的铁桶翻倒一地,在攒堆儿的生活垃圾里瑟瑟缩着个男人,那男人一身捡来的衣裳,下意识护着脑袋。
阿姐一点也没留情,小臂粗的木棍当头就砸,浑不似将他当成人看,那男人挨了打也不躲也不叫,街巷里就只有木棍砸开湿衣的闷声,还有阿姐的低咒。
“让你不要来,让你不要来!不要接近我们的村子!你快滚吧,臭老鼠,你那妹妹早就已经死透了,她是地仙的祭品,祭品懂吗?你别再装疯卖傻,想死就找个不碍人眼的地方去死,滚!滚!”
乍听得妹妹两个字,那男人突然有了反应,猛一下抬起头,竟露出个笑脸,这张脸她是见过的,那口黑牙……就在雾蜃里。
是他。是他!
叮叮叮———
随着闹钟铃响,顾弦望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下意识伸手摁灭了屏幕。
房间里很黑,分不出时间,但好在她睡了这一会儿,感觉脑子清灵许多。
对了,那首诗,趁着她现在还记得,得赶紧默写下来。
她呼一下坐起来,拿起手机点开备忘录,手指刚接触屏幕,一滴水珠突兀地落在了指甲上。
滴答,滴答。
她怔了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是湿的。
衣服……换过了,不对,怎么回事?但她手腕的绳子——
绳子还在,但是,却是被第二个结,重新扎结起来的。
她出去过?
去了哪里?
去了多久?
见过谁?
被谁发现了么?
一时间,脑子里轰然震响,顾弦望这时才想起看时间——手机上明明白白的显示着,已经是夜里十二点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