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歌词迸出来的时候, 叶蝉也慌了,额头冷汗直冒,赶紧把电话掏出来, 摁了两下没摁死, 结果还点了个接听。
叶蝉:……别问,现在就是后悔, 没有别的想法。
里头耳听着脚步声一顿,对话声戛止, 隔着木门都能感觉到那人锐利的目光刀一般射出来, 顾弦望做贼心虚, 第一时间脑子里冒出来的想法是要不干脆先下手为强, 把人打晕了再说,正抬眼, 便见龙黎不慌不忙地直了身,先敲了敲门。
接着向里头喊道:“大叔,我看我手里这一个也有点儿裂痕,麻烦你多找一个,不好意思啊,我这人比较仔细,主要是求神拜佛的,尽量心诚一些。”
她这一嗓子出去,里头终于缓慢有了动静,那男人狐疑地拉开门,重新打量了两眼这两个女人,又看了看走到一边正聊电话的叶蝉,一抬手,晃了晃手里一把木牌子,回身关严了门。
他堵在门前,脸色有些沉,将几人往回赶:“可以,你自己挑好的。”
…
一直过了山坡,转过弯去,确定后面没人跟上来了,叶蝉这才大喘气,拍着胸脯说:“吓死我了刚才,妈耶,感觉和做贼一样。”
哪家的小贼敢开着铃声窥门缝?
顾弦望无奈地瞧着她,问:“是你哥打来的电话么?”
“是啊。”叶蝉撇撇嘴,“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说我失踪整晚上不知道报个平安,还以为我本事那么大一声不响就摸进人皮图的终点,彻底安生了呢。”
“哦,还有,之前我导师不是推荐了个民间解读古文字的高人嘛,光知道他来陕西采风,电话也没有一个,我就拜托我哥去找找看,结果他还真给查出来了。”她稀奇地挑挑眉,“你们猜怎么着?这人整个一神棍呐,还是个看相的,开了网店呢,专卖符咒和平安包,啧啧,多新鲜呐,我原以为是个不问世事的方外高人,结果这厮连看面相都能线上视频接单,和人家一比,我就是个土包子。”
顾弦望微一颔首,未作深想,她的心思还在方才瞥见的那黑牙老头身上。
直过了盘山坡,见龙黎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她快步赶齐,倏问:“刚才你是想看什么?”
龙黎摇头道:“只是试着探一探罢了。”
叶蝉不明白:“那为啥专门探他啊?”
龙黎:“先前我经过金钩镇时便曾在入夜时分见过那人摆着摊子,这次回来细看,我发现整个村子自住的几乎都是近年新翻修的水泥房,唯独这人守着的那老屋仍是砖泥构造,说明他并不富裕,也没什么本钱做生意。”
“那么,为什么看山收费的肥差,会轮到他的头上?”
“呃……看他可怜?”
顾弦望皱眉问:“你也看到院里的那个黑齿人了么?”
“嗯。”龙黎略作思索道,“你先前说曾在雾蜃中见到的流浪者我并无印象,如这般黑齿的,我在附近也是第一次瞧见。”
她说到这,兀自顿下,那感觉好似她分明还有话没说尽,却又戛然而止地下了论断:“现在还看不出这金钩镇背后到底有些什么稀奇之处。”
她们现在手里的线索几乎都是破碎的,很难串联出明确的逻辑链,这让顾弦望非常难受,她有些焦虑:“那你之前是如何寻到一线天去的?那条路若是走不通,现在我们还能往哪个方向去?”
听她这么问,龙黎平静地看过来,说不上是宽慰还是已有方向:“弦望,你看起来很疲惫,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
这话就像把软刀子,精准地扎进了顾弦望的心窝,反而令她瞬间绷紧了——这不是她的本意,她又犯了同样的错误,下意识地想要依靠龙黎,现在要救的是她自己的师父,她手里还有杨家留下的文籍可以借力,她不能、也不该把眼下的责任全部丢给她。
说到底,龙黎只是来做一笔买卖,正如红三姐所说,买卖即便不成,仁义总还得在,而且…若是真寻到了那要命的地方,她真的想让龙黎和叶蝉一并涉险吗?
不。
龙黎有未解的过往,叶蝉有大好的前程,她们还有许多可能,她们值得一切机会。
没有时间的人,是她。
“嗯——没事,我、我休息一下就好。”她勉强笑笑,“先上山罢。”
三人穿行在葱郁的山道之间,愈是向上,夹道的林木便越愈是繁盛,远处山谷已见秋色,成片黄叶斑斓点缀,每一阵风都清新,隐带着果实成熟的甜香气。
那山风撩动了顾弦望的长发,缠带起丝丝缕缕的痒,这丝痒意此刻便同刺一样,从她的心神中穿出,扎在皮肤里,令她无处可藏,苦笑间,龙黎突然放慢脚步,换到了她右侧,她穿着高跟,一米八几的身形倏然挡住了整面劲硕的穿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