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到家宅院口,她便又担心起来,龙黎是个行事稳妥的人,出现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让她离开的原因极其紧急,要么是组织那头突然召唤,要么是她的电子设备直接遭到他人管控,不论是哪一个,其中所隐含的危险都不可小觑。
而且她总觉得这次龙黎失踪和之前在花会上的事有所关联,不论是盗宝组织还是她自身的记忆,既然有人用龙家人的名义想将她推上风口浪尖,就说明组织背后的这个人对龙家人皮图一定也很感兴趣,他们的下一个目标,会不会就是在花会上被黑客放出来的地图标地?
“小姐,五大道到了啊,要不要票?”
顾弦望回过神,匆匆付了钱,快步往家赶。
仅靠她一个人瞎猜是没用的,师父当时也在花会上,知道的肯定比她要多,挨骂就挨骂吧,总比蒙在鼓里强。
可这一进门,陈妈和她双双都愣了愣。
“怎么隔一日就回来了?苏州那边的事儿已经处理好了?”
“师父还没回来么?”
话撞着话,顾弦望先退了一步,说:“嗯,妈妈的病情已经平稳,所以我便先回来了,陈妈,我有件事想与师父说,他今日会回来么?”
陈妈走来接过她的包,招呼她先坐下,“不急,你看看你,身体还没养好,就这么两头奔波,瞧你这脸色,肯定这两天没好好睡觉吧?”
“我去给你热碗牛奶去,晌午可吃过东西了?”
顾弦望纤眉一拢,忙拉住她:“陈妈,真不用,我是真的有要紧的事想找师父。”
她的包很沉,看起来也很满,陈妈手心一掂,心里便有了数,将包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淡淡笑道:“你师父这几天约着和老友出门游玩去了,你也知道他,尽兴前是不会回来的,具体什么时间我也不晓得,你有什么事,要么先与我说说,看我能不能给你拿拿主意。”
这个时候出门游玩?不大对劲。
前几日师父才去参加了花会,且照叶蓁的说法,他是特意到天津来,为的就是最后的那张龙家人皮图,若他只为了赏玩一眼,应当没必要将她也带回天津,在京城治疗岂不是更为方便么?何必让一家老小跟着劳顿?
这不正说明师父认为这次会多耽搁一段时间,怎么可能会在黑客公布人皮图之后突兀地甩手直接出去游玩去了?
“从小叶总到访的那天起,师父就没回来过么?”
陈妈手一顿,将那方抹布对折,规整地放到茶几一角,而后用围裙擦了擦手,慢条斯理地说:“回过呀,你那天一早走的,后来你师父就回来了,我与他说了你的事儿,他拿了些东西这才走的。不过你别担心,苏州那里有什么困难的地方,你便与我说,陈妈给你办。”
顾弦望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心里暗忖陈妈这套说辞的漏洞,师父惯常出门游山从来不额外多带行李,这是他的习惯,他早年做憋宝行当出身,所靠的便是一双脚板同一对招子,这是他门面,对他而言游山真正的快乐在于用自己的本事去对抗自然环境,而且师父有可能会在知晓她妈妈出事后依旧不闻不问出游寻乐么?
以她对师父的了解,不大可能。
无疑,陈妈有事在瞒她,但以陈妈对她的了解,自己肚子里这二两心眼子怕是很难敲测出来,倒不如直言不讳了。
反正说破无毒,顾弦望抬眼道:“陈妈,您是不是也知道禁婆骨的事?”
没有她料想中的沉默,陈妈回身过来,神色如常,语调微扬道:“你这孩子又听来些什么古怪词汇来考我?”
但顾弦望仍旧捕捉到了其中那一瞬的异样,她也了解陈妈,“您知道。师父也知道对么?为什么要瞒着我?是因为杨家人?”
陈妈脸微沉,说:“提杨家人做什么?你与他们很熟么?”
“我不该与他们熟么?”顾弦望心一横,决定再推一把,“我前日里便见到了杨白白,他——”
“好了。”陈妈打断道,“我去给你热牛奶。”
顾弦望一咬下唇,噌一声站起来,“好,陈妈您不肯告诉我也无妨,我只问您一句,您这些日子可有觉出身体异样?嗜睡、流鼻血、亦或是皮肤上出现黄斑?”
陈妈背向着她,空气一时沉滞,半晌才回身,她脸色终于松动了些,看起来却更加苍老了,“望儿,这些事你别管,你先回戏团去,你只管好好唱戏,你得听陈妈的话,好么?”
眼见她这幅神色,顾弦望无法说出一个不字,当年若是没有陈妈悉心照料,如今她哪来的脊骨这般立着同她讲话,万般思绪在脑海中翻涌,最末她只得丢下一句’我出门走走‘,便抓着背包逃也似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