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才真叫是一柄好刀呢。”
…
一场夜宵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到最后三个人坐在一辆车上也只听得见风声,叶蝉瘪着嘴,看着委屈得都人都涨了,话篓子硬是鼓成颗闷气球。
这次龙黎是走对了路线,先将她放下了,人倒也真是淡定,对着叶蝉可怜巴巴那张脸,也没什么表示,就嘱咐了一句’快点回家别乱跑‘,油门一踩接着就走了。
顾弦望从后视镜里看她飞快变小的影子,在秋色里伶仃得活似被爹妈抛下车的孩子。
看这样子,她再说什么也都无谓。
深夜的五大道很安静,龙黎将车靠边,她没有熄火,也还没有给车解锁。
停车后的三十秒,车厢两个人一个不问,一个不说,安静得几乎胶着,接着,档把被拉回驻车档,咔哒一声,车门解了锁,顾弦望瞥了眼还显示在播放中的音乐器,声音已经听不见了,不知是龙黎什么时候调的。
她开门下车,手扶着车门框,最后一句,她说:“开车小心。”
扔下这句,关上车门,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她不擅长与人接近,但却无比习惯与人分别,在很小的时候她会企图去抓住那些温暖带光的东西,一句话、一个物件,或是与一个人的缘分,她会希望与这些东西再相见,正是因为心怀期许,所以每一次的失去和离别都像是撕扯,她不想再当那张孤零零的胶面了。
洒脱一点,由它去吧。
“弦望。”
她走了二十七步,龙黎才叫住她。
顾弦望脚步一顿,却没回头,听她接着问:“能陪我再走一走么?”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从那晚的暴雨之后,夏末初秋的夜就开始凉了,零星的叶子落下来,恰好刮到她脚边,顾弦望转身时鞋底擦过叶脉,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有一万句软硬不同的拒辞,挑挑选选,最后却从角落里捡出一个’好‘字。
龙黎从后面大步赶上来,“在生气?”
句式是问句,语气是陈述,表情是明知故问,眼神独独认真。
“是。”顾弦望不扭捏,“我不应该生气么?”
龙黎若不问,今晚本该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揭过去了,她也不会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你说我们是朋友,但我不知道朋友原来可以是招之则来,挥之则去的人。也是,你聪明,拳脚好,知识渊博,与谁都能说得上话,自是普天之下皆好友,是我误判了你对朋友的定义,我生我自己的气。”
“你有阳关道,我有独木桥,缘分到了便共一桌酒,缘分尽了天涯各自安,”她低头说着,兀自冷哼一声,“你说得对,我们不是同路人,你于我处处都是谜,我于你却单薄如透明,真正的友人应当旗鼓相当,而我却从贵州出来几日都动弹不得。”
“你要是没有出现,我还半点不知你生死。”
顾弦望说着说着,好像把自己给说通了似的,满腔的愤怒沉下去,突然软了,泛起层苦气,她盯着盲道上的砖纹,似也在依赖它分辨方向,“你有权利决定你的路,我也一样。我不知道巫族祭坛与我要找的东西究竟有多深的关联,但我不会放弃,贵州一行,多谢你——”
龙黎落下她几步,静静跟在后头,这时才开口打断:“我并没有许多好友。”
“我对朋友的定义,与你对朋友的定义,我想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从相邻那条同纹的盲砖道赶上她,“抱歉,我之所以没有及时联络你,是担心公司对我的监控。”
顾弦望一愣,“什么监控?”
龙黎叹了口气:“叶蝉说得没错,你们所见的组织见不得光,里面的每一个人走的都是灰道,弦望,我与他们虽是合作关系,但同样受到牵制。”
顾弦望倏地便想到了师父曾说的话,是了,他们干的是要命的买卖,谁又会将自己的命和一个外来者捆绑在一起?
“你…要一直为他们卖命下去?”
龙黎摇了摇头:“不,但我还需要一些时间。在此之前,我无法大言不惭地说,我是可信的。”
顾弦望脚步慢下来:“你曾说你要找的是女娲茧,到底什么是女娲茧,你在巫族祭坛找到了么?”
“说实话,我也不知什么是女娲茧。”龙黎苦笑,“我的记忆就像一张大片留白的剪报,所有东西都是破碎的,这些陌生的词会自梦魇中落下,任我翻遍今古文籍,大多词汇却都遍寻不着,我只得大江南北地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