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们这么想,我也懒得辩驳,倒不若真就随随性而为,像我这红馆,也并非什么人都进得了门,你们虽然都称我一句红三姐,但我压根儿就不叫这个名字,不论是名还是脸,短则三五日,长则一两月,我想换便换了,谁也辨不清真的我是哪个。”
叶蝉眨巴眨巴眼,竖起大拇指真诚地感叹:“牛逼,吾辈楷模啊。”
红三姐哼笑一声:“小家伙拍的马屁是比老东西们动听。你两个既然能从花会混出来,应当也领了赠礼,里头那张红馆的礼券,唯一的作用便是能直接进得了红馆的门,姐姐好心劝一句,最好别丢了。”
“呃,丢了的话,就进不来了?”
“那倒也不是。”红三姐将一层胶状的面皮缓缓从女人脸上揭下来,“我打开门做生意,自然得迎客,不过要找走鼠办事儿的人可太多了,我总不能一一接待,你若是想见我,只要能报得出我最近改换的名号,自也见得。”
叶蝉本该顺坡下驴顺带把她最近的名号给问出来,可随着女人原本骨相露出来,她也跟着看傻了。
“龙…龙姐姐?”
“别急,还没卸干净呢。”红三姐觑了眼顾弦望,“多学学你顾姐姐,多沉得住气。”
顾弦望抿唇不应,她那能叫沉住气么,那压根是惊喜得不知该说什么好,又怕自己贸然出声影响了龙黎卸去妆相,只能生忍着。
直等到红三姐终于脱去了医用手套,将工具往酒精碟里一扔,宣布好了,这场不亚于手术的易容卸妆才算真正完成,桌上狼藉一片,光是擦洗下来那不知是泥胚还是肉胶的塑形物就有一盘子,难怪她敢当着人面儿施行易容术,这手艺怕是没有个十年磋磨,根本无可施为。
龙黎用温热的湿布捂了一会儿脸,终于睁开了眼,瞧着顾弦望笑:“弦望,好久不见。”
久么?也不过是三四日,可顾弦望乍听见独属于她真正的嗓音,心下蓦然便是一酸,只觉得一别经年,似是戏文里生死再相逢的心绪。
她有千言万语想问,可出口的却只一句:“你没事就好。”
“哇!”叶蝉蹦起来,“我说呢嘛,有哪个大佬好心帮我们呢,原来是你啊龙姐姐。”
“你们是怎么从祭坛里逃出来的?”她又看看红三姐的神色,羡慕道:“原来你也认识走鼠的人啊,还是大把头。”
果然是大佬惜大佬,江湖不就是张关系网嘛。
“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今早才匆忙赶到天津,连车也是问三姐借的。”
顾弦望突然反应过来:“可是…江湖中人不是很忌讳龙家人么?三姐为什么会帮你?”
红三姐累了半天,又坐下来抽烟,“这话说的,世上哪儿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我是个生意人,只要是合适的买卖,为何不做?龙家人如何,顾家人又如何?对不对?”
“既然如此,”顾弦望斟酌地问,“三姐先前说关于龙家人的事,问龙黎是问错了人,我可否知道是为什么?难道龙黎并不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一支龙家人么?”
此刻她心里的大石已经放下大半,只要最后再弄清楚这个问题,她便可以安心地面对师父了。
红三姐反问:“顾小姐,你可知道这龙家人三个字,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么?”
顾弦望微怔,不由瞥了一眼龙黎,“略有耳闻,我师父似是很忌讳。”
龙黎向红三姐递了个眼神:“我来说吧。”
红三姐无可无不可,抬了个请的动作。
“弦望应当听闻过秦始皇遣徐福出海寻药的故事吧?”
顾弦望没想到龙家人会和这么久远的事情有所牵连,当下正色道:“听过。”
“当年秦皇虽允徐福耗资巨费,出海东渡寻仙山、求不死之药,但毕竟帝王心术,自不会把所有希望都放在一个方士身上。除了海外,中原的莽莽龙脉同样也是神秘莫测,秦皇手下就有这么一支暗卫,以山海经为依照,深入民间,为其四处搜寻天材地宝,奇诡之物。”
“这一支暗卫,就是龙家人的前身。”
顾弦望暗自粗算时间,觉得这叙述中有些许漏洞,但她暂且不表,接着听龙黎说:“传闻中在秦皇死后,龙家人并未再替皇家效忠,而是真正潜入民间,化作江湖散人,一面营生,一面仍在大江南北继续着寻宝盗墓的勾当,他们精于暗杀之技,且百毒不侵,无人知晓其真正面目,千百年来,江湖中只有他们的传说,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存在于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