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岚当时想看一下管彤彤有没有上单打,查了一下。
没有。
不仅单打没有,团体赛也没有,而且在国乒队随队前往的包括陪练、队医在内的一百来号人,都没有管彤彤。
宋青岚非常意外。
上一届的奥运P卡,一般都会上下届奥运。
每年出战的运动员虽然只有几个,但随行的陪练队友不少,管彤彤刚进国家队时便作为重点苗子,随行作为陪练去过奥运,而在她成为国家队的绝对主力时,连随行的名额都没有,非常罕见。
宋青岚不确定,以前有没有过类似的情况。
大二到现在,宋青岚一直非常忙碌,和管彤彤联系不多,备战奥运异常辛苦,她以为管彤彤很忙。
想了想,她给管彤彤打了一个电话。
两人约在训练中心附近一个市政公园见面。
春|光明媚,公园里摆了几张乒乓球桌,有几个小孩在玩,旁边是父母和爷爷奶奶在聊天。
安宁又美好的一个午后。
管彤彤与宋青岚坐在公园的长凳上。
管彤彤头发依然很短,她望着那几个在握着拍子生涩地发下旋球的小孩,笑了笑。
“好羡慕这个年纪的娃娃啊。”她说:“那时候打球是真的快乐,我一开始学下旋特别难,爷爷发出来的球,可以往回跳,我发的就直奔球桌下去了。后来……”
她露出回忆的神情:“学了二十节课吧,总算是有个样子了。那时候爷爷也说,我对旋转的天赋没他以前教的大满贯强,也许,在一开头,我就走上了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路。”
宋青岚皱眉:“你现在世界排名第二,彤彤。”
“世界排名第二又怎么样呢?”
管彤彤眼眶红了:“我打不赢那个野原,我和她交手八次,四胜四负。她现在是日本的主力,会上奥运,无论是团体还是单打,绕不开她的,队里不让我上,是我活该。”
“你别这么想。”
自打认识管彤彤起,她一直是个大大方方爱笑的性格,足够坚强也足够努力。
宋青岚想说点什么安慰,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话,现在管彤彤的心情,比她之前在胡教授那里遇挫更甚。
她这一路走来,只有乒乓球。
宋青岚说:“你还年轻,才二十二岁。下届奥运你才二十六,还有机会的。”
“不会有了。”
管彤彤苦笑摇头,她又望向那几个打球的小孩:“不只是野原的事,队里没往外说,我现在膝盖和腰都有伤,走路没问题,转腰发力不行,跑动也跟不上。”
“彤彤……”
此刻,宋青岚是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对乒乓球运动员而言,腰和膝盖、手腕是他们的生命,管彤彤伤了其中两个,击球质量自然大幅度下降。
一般伤病对出现在职业生涯中后期,管彤彤如此年轻就有了伤病,不问也知道平时自己加练了多少。
“爷爷让我去读书。”
话至此处,管彤彤努力维持的声音终于泄露出她的不甘,她双手捂着脸,呜咽地哭着。
这一天宋青岚回到学校,情绪一直不太高。
管彤彤压抑的哭声,反复在脑中回荡。
曾经的天之骄女,无数人心目中未来女乒又一位大满贯,就要这样黯然陨落。
“你怎么了呀?”
唐景汐当然注意到她情绪低落。
她用筷子轻轻敲了下宋青岚几乎没怎么动的餐盘:“你都没怎么吃呢。”
“彤彤她,可能要离开国家队了。”
唐景汐震惊:“怎么会?”
她没关注什么奥运名单,自然也不知晓管彤彤落选。
听宋青岚讲了一番,才明白过来。
她生来共情能力强,这会儿眼角也微微地红了:“竞技体育好残酷……这是她二十多年的人生啊,她想好了吗,真的要放弃吗?伤病不可以治吗?”
“伤病可以治,要花时间,现在队里竞争那么激|烈,后起之秀也有了,日本的野原冲击很猛……”
无论怎么看,管彤彤在这条路上都是死路一条,队里都没带她随队去奥运,可见对她基本是放弃了的。
奥运如期而至,四年一度的全球体育盛会,总是举国欢腾。
乒乓球项目上中国队如愿实现了金银的包揽。
宋青岚坐在客厅中,望着电视转播上三面国旗中红艳艳的两面,叹了一口气。
景新雨看她,有些奇怪。
以往在乒乓球的比赛上,一向冷静的宋青岚总是比平时激动的。
“岚岚,好端端的,怎么叹气啊?”景新雨关切地问。
唐景汐挨着宋青岚,从比赛一开始,转播的镜头偶尔给到观众席上国家乒乓队的位置,解说带着无限自豪的语气说:“这是我们国乒一同去的队友们,随便挑一个出来都是世界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