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哑的低泣声在水声中分外明显,枕头都湿了一圈,一声声央求着:“不要了……”
“停下……”
可惜下面那位是个喂不饱的家伙,不仅没有停下,甚至拽住试图逃跑的脚腕,往自己这边用力一拽。
逃跑的猫咪又一次落入追猎者嘴边。
轰隆隆!
雷声骤然响起,掩去一切凌乱的不堪。
第43章
当缅桂花期迎来尾声, 熟悉的机器研磨声响起时,这场明亮炙热的夏季终于迎来尾声,旅客回到故土, 小镇一如往日宁静。
阴凉客厅里, 面容清秀的少女站在木椅旁,低垂眉眼满是认真。
江高轩坐在旁边, 单手拿着玉牌,细细打量以后点了点头,便道:“终于像那么回事了。”
江钟暮只是低头不说话,束在脑后的小辫子比前几个月长了许多, 起码不再那么的不伦不类, 像炸开的鸡毛掸子。
见这人不回答, 江高轩抬起头瞅了眼江钟暮,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
他又加重声音道:“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江钟暮表情一僵,露出些许不自然之色, 听出干爹的言下之意。
江高轩随手将玉牌递给她,又道:“拿去对比一下, 和自从我回来之后、你雕出来的那些东西放一块,自己好好看看。”
语气虽然谈不上严厉,却比严厉更令人生畏。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江钟暮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丧气地垂下头, 闷闷说了句:“我错了,干爹。”
怎么会不明白, 自从谢知意来到江镇, 这个玉雕师便一点点分了神,从可以几个小时坐在工作台前, 没有人催就不停下的江钟暮,换成三两下就开始分神、思考晚饭该做什么菜的江钟暮。
从江高轩离开的那两个星期开始,随着两人的逐渐接近,江钟暮越难全神贯注雕刻,留在工作台前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江高轩回来后,她也没好到哪里去,时不时中午拖延时间晚到,若是江高轩要提前放人,江钟暮必然是最高兴的那个。
就算江高轩在此之前没注意到,也该注意到后面时间里,江钟暮因为手臂酸痛,时不时出现手飘、捏不住手柄,导致雕件出瑕疵的问题。
也该注意到谢知意走后,江钟暮的经常走神、发愣,导致大半天雕不出一物的问题。
他无奈叹了口气,没有太多责怪,只叮嘱了句:“心要静。”
“手要稳,心要静,玉雕要有耐性。”
这是江高轩时常叮嘱江南勋他们的话,头一回落在江钟暮身上。
她闷闷答应了声,神情恹恹的,狭长眼眸底下有浅青色的痕迹。
江高轩不再多说,摆了摆手后开始赶人,等到少女瘦削背影消失在门外,又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
那新调出来的玉牌被放在桌面,随着水迹干涸,露出未经打磨的粗糙表面。
而离开的江钟暮,眼神恍惚地走在日光明亮处,原本的小麦肤色在经历这个夏日后,又有加深的趋势。
可她没心思管,久积不消的沉郁压在心里头,吐出一口浊气,就有下一口涌上来,堵得慌。
终究是年纪尚浅的年轻人。
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松开手,送对方到车站时,只是绷紧脊背、抿紧嘴角,一言不发地目送谢知意离开。
不曾挽留,不曾拖沓,甚至任何越界的行为都没有,只是眸光沉沉地看着。
那人绝情,推着行李箱一路未回过头。
江钟暮也学她的绝情,骑着车盯着前头不曾转弯,于是在碎石杂乱处摔了个大跟头,膝盖破了皮,回到家时给阿婆念叨了好一会。
想到这处,江钟暮又开始觉得疼了,分明伤口已经结疤愈合,但她仍走得一瘸一瘸的。
中途路过小超市,许久未见的小胖墩甩着胖腿跌跌撞撞往这边跑,人还没有到身前,就听见一声声的钟暮姐。
江钟暮脚步停顿,勉强收敛颓唐之色,看向那小家伙,便喊道:“小远。”
眼神往他手里提的袋子一扫,又继续道:“给谁家送东西去?”
小远挠了挠后脑勺,咧开嘴就笑:“你家的。”
江钟暮微微偏头,眼神疑惑。
那小家伙也不拖沓,立马就奶声奶气地解释道:“你家那个租客姐姐的。”
“她不是在我家压了钱吗?每次拿东西就往里头扣,要走了还剩下一两百,我爹说退给她,她嫌麻烦,叫我爹把钱换成糖,全部拿去你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