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无奈,这家伙瘦得过分,一米七的身高才有九十多斤,薄皮底下就是骨头,没几处是软的,极为硌人,而江钟暮还不自知,以为自己怀里有多舒服,回回都要抱着谢知意。
思绪落到这儿,谢知意抬眼往对方身上一瞥,泛着水波的眼眸幽怨而无奈。
可江钟暮依旧不自知,只是自顾自地抱紧怀里人,还问:“冷吗?需要加件外套吗?”
有她这个小火炉在,哪里还需要外套,谢知意偏头不理她。
江钟暮也不生气,只是将对方揽得更紧。
视线从对方身上挪开,抬眼望去。
陷入夜色之中的小镇,只有零零碎碎的灯光亮起,未受过污染的天空明亮,透着种神秘深邃的蓝,明亮群星点缀其间,看似无序实则含着奇妙规律。
这是灯火通明的繁荣城市里,极难瞧见的画面,每当人类置身于其中,总会沉浸到里面,怀疑起自己的渺小。
两人一时无话,相拥于这样的星空之下。
由于身高的差距,谢知意原本就比江钟暮矮上一些,又被抱在大腿上,于是双脚离地,随风摇摇晃晃。
小院的缅桂传来淡香,覆在侧腰的手收紧,江钟暮终于动了动,将毛茸茸的大脑袋放在对方肩头。
“姐姐,”她低声喊道。
谢知意停顿了下才从夜空中抽离,便道:“很好看。”
江钟暮咧开嘴笑,脸颊边的酒窝深陷:“没你好看。”
怪土的。
谢知意无语,毫不留情地点评:“油腻。”
“我说认真的,”江钟暮板起脸,开始一本正经,努力证明自己的真实性。
“认真也油腻。”
于是小豹子撇了撇嘴,不瞒又不敢争,只能闷闷道:“你怎么那么无趣。”
“无趣也比油腻好,”谢知意反驳得极快。
江钟暮说不过她,只能把吃的亏往别处撒,稍微往前挪了挪,薄唇擦过耳畔,过分炙热的呼吸吹起发丝。
谢知意嫌痒,试图偏头躲开,却被霸道的小豹子贴得更紧。
“谢知意,”那人一字一句地念出口,语气里情绪莫名。
她贴着谢知意脖颈,仰头叼住柔软耳垂,好似在把玩软玉,鼻间尽是对方的味道。
“谢知意,”她叹息着开口,声音轻得好像风一吹就要被刮走。
谢知意没理会她,不叫姐姐的家伙不值得回应,扭头看向满天星辰。
江钟暮却突然开口:“对不起,你和朋友打电话的时候,我在门外。”
清凉夜风撩起裤脚,旁边的小蜡烛火光晃了下。
谢知意垂下眼,披散的长卷发被风扬起,语气平淡:“你都听见了?”
“嗯,从她问你怎么想开始,”江钟暮很坦然,既然决定了就没有一丝隐瞒。
“那你怎么想?”年长者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好像这场拉锯战只有她可以决定一切。
也确实,主动权一直在她这儿。
江钟暮抿了抿嘴角,装模作样地憨笑散去后,只剩下压抑的沉默,低声道:“眼睛红不是因为洗澡进水。”
谢知意点了点头,不曾回应。
覆在小腹的指节收紧,又克制地停下,手背鼓起青筋,一下又一下地跳动。
“离开就不会再联系了吗?”江钟暮哑着声问,脑袋埋在女人的肩颈,看不清身上。
“江钟暮……”谢知意极快的开口,又突然止住,薄唇碾磨几下,却道:“我们不合适。”
“那她呢?她就比我合适吗?”
小孩就是这样,遇到事情就容易撞进死胡同,固执地把自己和别人做比较。
谢知意回答:“你和她不一样,你比她好得多。”
虚情假意与赤忱的爱意,不用比较就能做出选择,可是……
要是江钟暮早出现一些就好了。
谢知意看着自己的衣角,开口:“这些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原因。”
江钟暮不停地抱紧这人,炙热掌心似乎能熨入肌肤下方,烙进血肉深处,低声哀求道:“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我不是她,我和她不一样。”
向来骄傲的小豹子,一次次在她这儿低下头央求。
“姐姐。”
尾调带着颤,潮湿滚烫的呼吸落在脖颈间。
“姐姐,”她偏过头,嘴唇滑过细腻皮肤。
谢知意不说话,抿紧嘴角。
颤抖的薄唇传来潮湿温度,将白皙脖颈染上一片片的红。
“下个星期我就回去了,”谢知意终于开口,如同下达最后的审判,一如平常的温柔语调,却如同掺了冰碴般寒冷。
江钟暮闭上眼,哑着声道:“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