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船停稳,接船的李掌柜撑着把油纸伞早早在码头候着。
见陆家的船到,等跳板一搭好,立刻健步如飞上了船,先和陆飖歌打了个对面。
“我在码头等了你们一个多时辰啦。”
陆飖歌忙行礼:“多谢李伯伯,这么冷,冻坏了吧?”
“不冷,不冷,冷啥呀。”李掌柜满脸都是笑,大手一指,“看见那茶楼没,那就是前几年你让我买的,我就在那茶楼喝茶烤火,码头上来了船一眼就能看见。”
李掌柜指的茶楼位置极好,正对着码头,鲜亮的招牌占据了整个楼顶,让人还没下船,就先注意到了这座茶楼。
茶楼两边各有一条宽阔的能并行三辆马车的道路,两旁道路形成一个V之形,将茶楼包裹在其中。茶楼门前一大片空地,铺着整齐的石板,最少能停十来架马车。
此刻,风雪搅搅,店门口的伙计撑着油纸伞井然有序地忙碌着。有的伙计接过车夫的缰绳,将马车依次停放,还有的伙计打着伞,小心地罩在客人头上,殷勤地将客人往店里引。
等迎客的伙计将客人送到门口,立刻有穿着统一服装的另一批伙计按照客人的需求安排座位。
而刚刚迎客的伙计,又急忙忙撑着伞,去为下一位准备下马车的客人服务。
茶楼两侧砌了一条狭长的花坛,花坛里种植着四季常青的绿植,大雪落下,青绿的枝叶越发苍翠。花坛既没有占据两边的车道,又将茶楼极好地护在中间,不被两旁车道来往的车驾碰撞。
陆飖歌和李掌柜站茶楼的廊檐下略微站了站,等伙计用干净的鸡毛掸子将身上的落雪拍下,才抬步往店里走。
“这茶楼啊,就做些南来北往客商的生意。因这门口宽敞能停车,真是招揽来不少的生意。”
李掌柜引着陆飖歌上楼,站在二楼的窗口往外望,果然整个码头都在眼前。
远处的水面能看见还在赶来的船只,近处的仓库边,货商们戴着狗头棉帽双手插在袖筒里,佝偻着背,正指挥着扛包工人把货物码进货船。
这地方,就连陆飖歌看了都赞叹了一声:“确实是好地方。”
茶楼两边都是店铺,一家挨着一家。却因为茶楼的位置特殊,并不和这些店铺挨挤在一起。
别的店铺门前只留下一条够马车通行的道路,人来人往,车子通行的时候还要小心避让。要是两架车辆相对而来,那势必要有一架车辆退回去才能通行。
这是京城最大的水陆码头,每日来往的船只不下百余,运货送货的车辆更是一辆接着一辆。
店铺门口的道路一旦被堵塞,店里的客人出来难,外面的客人想进来更难。
而他们所在的茶楼却不存在这些问题,又因为门口能停车辆,来码头接人还是送行的,或是那些地方官员进京续职的,在码头等待的时候都喜欢来这茶楼坐一坐歇一歇脚。
“还是小四你有眼光啊!”李掌柜亲自斟茶,给陆飖歌倒了一杯普洱。
“当初这一片地皮买卖的时候,这块地谁都看不中,说是尖刀形,撞煞气,不能住人也不能做买卖。我啊当时心里都打鼓,要不是你说能买,我可真不敢买。也幸亏听你的话地皮买的大,往后让了几丈地,做了个你说的停车场。再在门前横铺一条路,这煞气不就当着了嘛。”
许是这几年生意做的好,李掌柜整个人红光满面,看上去没觉得年龄增长,反而愈发的精神抖擞。
“你这次一个人来,就住我家。我帮你家买的那宅子太大,你一个人住太空了。这新年啊,就在我家过。”
陆飖歌却不愿打扰李掌柜一家,摇头婉拒:“我还是去我家宅子看看,买了宅子到现在还没看什么样呢。”
“行吧。”
李掌柜也晓得小四的性子,没有强留,“那我等会让陶山送你,你那宅子都是你陶山哥帮着打理的,哪里要是不满意就让陶山给你修整修整。”
现在的陶山不叫陶山,而改了姓名,叫李陶山。
不过李掌柜一家喊习惯了,就还是继续叫着陶山这个名字。
李掌柜家的大闺女留在家里招了赘婿,招的就是原本在来福顺跟着邱氏学做长鱼宴的陶山。
陶山在蒋家坝跟着李掌柜几年,品行性子都是知道的。
回到扬州城后,李掌柜才知道陶山现在的娘不是他亲娘,是他爹续娶的后娘。
后娘自己生有儿女,对陶山自然好不到那去。
也是因为陶山后娘对陶山不管不问,陶山才被他亲爹给送去来福顺做了学徒,指望着孩子学个手艺,能吃口饱饭。
陶山回了扬州城,他爹听说李掌柜家有意招个赘婿,陶山爹就将陶山送到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