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眼神,让李掌柜感受到了一种对他能力的肯定。
这十年,他对来福顺的付出有目共睹。老东家在的时候还好,奖罚分明,很让人服气。可老东家这几年病了,酒楼由少东家接手后就大不如从前。就算是他做的再好,少东家却并没有因为他比其他掌柜优秀而给与他更多奖励。
他给少东家劳心劳力挣钱,还给少东家推荐了长鱼宴,让他在老东家前涨了极大的面子不说。
现在整个扬州城,都以能去尝一尝来福顺的长鱼宴而觉得骄傲。
可他得到了什么,不过是少东家夫人赏的几匹家里陈年的旧料子,还有几十两的赏银。
买下福顺,自己开?
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李掌柜心里突然涌起一种冲动,他想试试。
来福顺酒楼的位置在蒋家坝偏西北的位置,靠近闸口,正对着不远处的货运码头。
当初来福顺刚在那边买地皮建酒楼的时候,那一片还有些荒凉。酒楼建起后,却因为酒楼最靠近闸口,进店坐在二楼就可以直接看见停靠在码头的船只,店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大部分也以路过的客商为主。
附近,空闲的地方也慢慢建起了酒楼。
甚至,连对面靠近河滩码头的那一大片空地,也成了蒋家坝最大最热闹的菜市。
不过,在那一片,包括蒋家坝,最大最好的酒楼还是来福顺。
起义军秋后要攻打京城,这个消息必定是属实的,不然东家也不会慌得将沿线的几家酒楼都给撤了,准备卖掉。
陆飖歌双手托腮,稚气的小脸有些泛黄,看上去眉眼俊美不大像陆全两口子。
“现在卖酒楼的话,怕不太好卖吧。”
李掌柜在心底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是,确实不大好卖。”
“不大好卖,也没人敢买。”陆飖歌看着李掌柜,目光直视不偏不倚,“现在买酒楼就等于李伯伯您在豪赌一把,这义军不管打过来还是不打过来,不管朝廷胜败如何,起码这两三年内这酒店生意都不太好做吧?”
“是。”
这一次李掌柜不由坐直了身子,微敛笑容问道,“那你还劝我买来福顺做甚?不怕我做生意亏了,责怪于你?”
“李伯伯说笑了。”
陆飖歌还是托腮坐在那里,“酒楼是李伯伯要卖,生意是李伯伯要做,银钱也是李伯伯出的。我一个黄毛小儿,怎么还能左右李伯伯您的决定呢?”
“呵呵呵……你啊,你这小子。”
李掌柜忍不住抬手在陆飖歌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揉了揉,语气也变得和蔼起来:“酒楼确实不大好卖,不过主家卖的急,看样子价钱不会太高。”
如果是盛世,这样位置的酒楼是想买也买不到的。
可现在红缨军在淮城虎视眈眈,京城那边也是人心浮动,河道上往日船来船往,现在却冷冷清清。
就算来福顺亏钱处理,一座占地近两三百平,前后两栋上下三层的酒楼,怕一时也很难找到人接手。
如果这个时候他接手,能以极低的价格拿下酒楼不说,店里的那些锅碗瓢盆,凳子桌椅,他同样也可以让东家留下来送给他。
还有店里的厨子伙计,都是他在这里培养出来的,以后也能用上。
如果他再大胆点,拼上全部的身价,将少东家要卖的三家酒楼都拿下。
说不定,这三家只要用往日买一家的银钱就能搞定。
就算酒楼歇个两三年不做,等天下太平,这河道总要走船,船商总要吃饭。
那时候,就怕他再想买这样的酒楼也买不到了。
第86章 烫菜
没两日,来福顺关门,李掌柜要回扬州的消息在蒋家坝传开。
李掌柜以极低的价格,将来福顺东家要出手的三家酒楼全部拿了下来。
这件事,有人说李掌柜不顾当初雇主的情谊,竟然在这时刻还想占东家的便宜。有人建议东家好好查一查蒋家坝来福顺的账目,李掌柜不过是一处小酒楼的掌柜,怎么会有这么多银钱买下三处酒楼?
还有人私下劝李掌柜不要买酒楼,就算要买也不能买下三处的酒楼,就蒋家坝一处买下,到时候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亏损太多。主家能在这个时候低价出售这三处酒楼,肯定是得了起义军要打过来的消息。
这些人,都是和李掌柜当初一起派到各处,现在又被东家从各处召回的掌柜。
这其中有真心为李掌柜着想的,也有单纯就是嫉妒,还有想用李掌柜做垫脚石在东家面前刷好感度的。
对于这些言语,李掌柜全部坦然处之。
他买三家酒楼的银钱,一部分是他历年的积攒,另一部分是他上次倒卖生丝赚的那五千多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