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没有啊,”程既讪讪地向一旁挪了挪,“这院子里风大,我替你家少爷挡一挡,免得他再冻病了。”
“竟是如此么,”阿月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明知程既睁眼说瞎话,神色却变都未变,“少夫人果然贴心,是婢子多虑了。”
“阿月姑姑今日来,可是有什么事?”程既抱着最后一点希望问道,“是夫人叫姑姑来送东西吗?”
阿月一眼戳破了他的心思,笑眯眯道,“婢子今日是陪着夫人一道,来看少爷同少夫人的。”
“哪知进了这院子,到处静悄悄的,连洒扫的小丫鬟都不知道少爷同少夫人去了何处。”
“夫人便先在内堂喝会儿茶,吩咐婢子来这院门口,好生等一等两位。”
阿月说着,微微侧了侧身,给两人让出一条道来,眨了眨眼道,“少爷同少夫人请吧,可别叫夫人久等了才好。”
第34章 苦命鸳鸯
程既步子拖得极慢,蹭着地面,一步的距离恨不得迈三下。边走着,边忧心忡忡地同谢声惟咬耳朵道,“你从前……逃家被抓到的时候,你娘都是怎么处置的?”
谢声惟略回想下,还真没能找出来什么典例,在程既期待的目光里摇了摇头,“好像没被当场抓到过。”
“娘亲没发觉就混过去了,便是过后知道了,时过境迁,训两句也就得了。”
“那完了,”程既听罢,更不敢走了,哭丧着脸,紧紧拽着谢声惟的袖口道,“这次是我领着你逃出去的,还被刚好撞上,夫人一定不会轻饶了我。”
他是真的有些害怕,缩着脖子,活像是只胆小的鹌鹑,大难临头恨不得立刻躲到草窠里去。
谢声惟瞧见他毛都要炸起来的模样,嘴角忍不住噙了笑,将他的手拽到掌心里来握着,“放心吧,娘亲喜欢你,舍不得重罚你的。”
程既才不信,口中嘀咕道,“那是你亲娘,你自然这么说。”
“天塌下来,有我替你挡在前头,好不好?”谢声惟口中哄着,总算是把人带进了内堂里。
谢夫人倒是真坐在堂上喝茶,上好的雨后龙井芽尖,天青色瓷盏衬着碧绿茶汤。星儿在一旁站着,觑见两人进来,杀鸡抹脖地使眼色。
程既臊着不敢说话,谢声惟将他往身后拽了拽,自己上前半步,面色如常道,“娘亲来了。”
谢夫人擎着茶盏又慢条斯理地喝了两口,随手放去桌案上,‘咯’地一声轻响,“哟,这不是我失踪了半日的儿子同儿媳妇吗?哪位好心人给送回来的?”
“阿月,可给了人家赏钱不曾?”
阿月带着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不必了,夫人,少爷同少夫人是自行回来的。”
“哦?这样懂事?倒替我省了一大笔赎人的银子呢。”
程既恨不得把头埋进青砖地里,只作听不见。
谢声惟被自家娘亲奚落惯了,将人往身后护着,无奈地朝谢夫人道,“娘,程既胆子小,您别吓他了。”
“人正害怕着呢,方才若不是儿子拉着,他都不敢来见您了。”
谢夫人哼了一声,身子向后略靠在椅背上,“这会儿知道心疼你媳妇儿了?哄着人家陪你溜出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遭?”
“早先也没想到您能来得这样巧,刚好撞上呢。”谢声惟知道谢夫人面上冷着,心肠已经软了,笑着道,“您来得再晚些,儿子不也就露不了馅了嘛。”
“合着今日这回怪我了?”谢夫人气得笑了,“怎么着,我是不是还要给你赔个不是啊?”
“那自然不用,”谢声惟见好就收,腆出一张笑脸来,“娘亲高抬贵手,饶过我们这一遭,便足够了。”
“原是儿子拖着程既去的,马车也是我吩咐了人去安排的。程既也是担心儿子安危,才只得跟上。”
程既在后面站着,听他这样替自己辩驳,罪名都独自揽了,心下不免焦急起来,又恐谢夫人听了要重罚,心一横,从谢声惟身后一溜烟地钻出来,仰着头道,“夫……娘亲,是我在家中觉着无聊,才闹着非要出去逛一逛的。阿辞拗不过我,才被我拉去作陪。”
“您若是要罚,只罚程既一人便可。阿辞身子弱,他要受的您也一并算到我头上。”
谢声惟不防他会冲上来,话赶着说,半分余地也不留,在他身后扯了扯袖口,低声道,“乱讲什么,就往自己头上揽。”
程既也将头凑过去,声音放得极轻,“咱俩摊一摊,兴许受的罚就少呢?”
笃笃两声,是谢夫人拿指节敲了敲桌面,“我这还没怎么开口呢,你俩竟成了对儿落难鸳鸯了?”
“个顶个地站出来扛罪,怎么倒衬得我像是做了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