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程既很小声地嘀咕道,“那日害得你跪了那么久,我没叫她们十倍地跪回来已然算是留了情的。”
“嗯,我知道,”谢声惟轻声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
“才没有,”暗藏着的私心被戳破,程既止不住地羞臊,又强撑着嘴硬道,“我是为我自己,只有一点点儿才是为了你。”
他伸出拇指和食指圈着,比出了很小的一点儿来,“喏,就只有这么多。”
“那便多谢小禾,”谢声惟在他发鬓上很轻地亲了一记,“肯费心分出这一点儿来给我。”
“好啦,”程既有些慌乱地伸手抵在他胸膛上,将他往一旁推了推,低着头,口中只道,“不要啰嗦,快些做正事才要紧。”
第71章 母慈子孝
院子里最偏僻的厢房中,桐儿被关了一夜,手腕用麻绳绑在身后,口中用一团布巾堵着,鬓发凌乱,神情委顿,再不复先前盛气凌人的模样。
瞧见程既推门进来,她口不能言,只用一双眼死死地盯着后者,里头怨毒的光芒箭一般地往人身上刺。
程既不以为意,上前几步将她口中的布巾拽了出来,随手丢去地上。
桐儿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先前在口中塞着的不知是哪个臭男人用过的汗巾子,脏兮兮臭烘烘的一团,熏得她几欲作呕,偏偏手又被绑着,拿也拿不掉,吐也吐不出,当真不知这一夜是怎么熬过去的。
布巾虽然取了,但唇舌依旧发木,极不灵活,桐儿愤愤地朝程既啐了一口,弯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气,又止不住地呛咳着。
程既站在那处,居高临下,冷眼瞧着她的狼狈,待她略缓过劲儿来,才冷声开口道,“我来见你,是给你最后一个活命的机会。”
“只看你自己能不能握住。”
桐儿抬起眼来愤恨地盯着程既,声音嘶哑着道,“收起你那副嘴脸来,少在这儿假惺惺地装好人。当我会上当吗?”
程既嗤笑一声,“难不成到了此刻,你还指望着你那不中用的主子来救你?或者是觉着,你做下的事不足以丢了命去?”
“我若是你,就会聪明些,好好儿地听着接下来的话。说不定还能替自己争来一线生机。”
“逞勇斗狠,一味地嘴硬,最后害得只有你自己。”
“罢了,懒得同你废话,我只问你,”程既的手背在身后,不自主地暗暗攥紧,声音如常道,“你昨晚说的,‘连自己儿子都护不住’,是什么意思?”
桐儿愣了一瞬,似乎是在回想这句,随即脸上慢慢浮出笑来,笑容愈来愈大,最后甚至笑出了声来。
一夜滴水未进,她声音本就嘶哑,这时刻意地笑着,更多出一份尖利,像是夜间枝头的枭鸟啼叫,听在耳中只觉毛骨悚然。
程既紧蹙着眉头,盯着她瞧了片刻,低声喝道,“你疯够了没有?”
桐儿这才慢慢收了声,脸上笑意不退,一双眼突兀地发亮。
“想知道啊?”她带着那副诡秘的神情道,“你跪下来,朝我磕三个响头,我就告诉你。“
“罢了,”程既平静道,”是我糊涂,你这疯婆子又知道些什么。”
“疯言疯语,自来是做不得真的,我也不必同你在这儿耗时间。”
桐儿呲着牙,只管笑着朝程既喊,“怎么?怕了?我还当你多替替那娘儿俩操心,有多挂心那个病秧子,连磕几个头都不肯,还论什么旁的?”
“几个头而已,你若果真践约,别说三个,三十个三百个也磕得,”程既不受她的激,沉声道,“可你如今,不过是拿人取乐,困兽犹斗罢了。我做什么要如了你的意?”
“话说得好听,我瞧着,你是真把自己当成谢家的少夫人了吧,”桐儿咧着扯了扯嘴角,“怎么,盼着那病秧子一命呜呼,自己掌了管家的权?”
“省省吧,只要那老太婆活着一天,你就一天都不会安生。”
“果然,我就不该让你开口,”程既眉间含了一股凛冽冷意,“我说过,你再敢说他一句不好,我就叫你再说不出话来。”
“看来昨夜你吃的教训还不够。”
“以为我现在留着你有用,便不敢动你吗?”程既疾步上前去,伸出两指在桐儿下巴处使力一捏。
只听‘喀拉’一声轻响,她的下巴竟被程既干净利落地卸了下来。
桐儿自喉咙里发出含糊的一声痛呼,不住地摇头,几乎是霎时便痛得弯下腰去,却再说不出半个字来。
“放心,伤不着你,留着你这条舌头还有用处,”程既随手打开身后的房门,“只是这一路上,烦劳桐儿姑娘,多吃些苦头才好。”
房门洞开,立刻便有两个健壮婆子进来,也不多言,拎了黑布口袋将桐儿兜头一套,直接将人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