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篱是想给母亲说什么的,想要解释自己为什么几年没回来,可又怕说出口之后让母亲伤心。
冬篱抬手摸了摸额头的疤痕。
这两天她都擦了顾流火送的祛疤膏,但暂时还看不出效果。
“冬、冬篱!”
沙哑悲怆的男声突然响起,冬援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小路那一头,怔怔看着冬篱。
仿佛是为了确认自己没有眼花,冬援国使劲揉了揉眼睛。
冬篱不动声色地蹙眉,又舒展开。
“父亲。”
这几年,她完全没有和冬援国联系,但陈寒偶尔会发消息过来,告诉冬篱说冬叔叔过得还不错。
再后来,冬篱虽然仍然没有主动联系过父亲,却翻出以前存的银行卡号,每个月都会给他打一笔钱。
听到冬篱的声音后,冬援国眼中一下浸出泪水,他踉跄往前走几步:“冬篱,真的是你。你、你回来了?”
“.…..”冬篱叹气,“我回来看看妈妈。”
随着冬援国走近,她也就看得愈加清楚。
冬援国好像一下老了很多,眼睛浑浊,头发灰白,就连脸上的皮肤也粗糙许多。
冬篱看着怎么能不心酸?
但长大后的冬篱已经渐渐明白,有的事情只能放下,却不能原谅。
见女儿没有说话,冬援国主动解释道:“我、我每天早晨都会来看你妈妈和奶奶,没想到你也回来了……”
冬援国说话时竟然有几分哽咽。
冬篱想到以前,冬援国对她永远是一副上位者的语气,趾高气扬,滔滔不绝地分享他的那些人生经验。
冬援国似乎有些慌了,又赶忙问:“你、你在海城过得好吗?”
“还不错。”冬篱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冷静,“工资两万左右,朝九晚五,不算太累。”
……骗子,明明才被炒了。
冬援国眼中爆发出一阵欣慰的光彩,又问:“你还是一个人吗?”
“不是。”冬篱脱口而出,“我和顾流火在一起了。我的高中同桌。”
她微微顿了顿:“.…..国外同性也可以结婚。”
……骗子。
明明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再去面对顾流火,更不知道顾流火究竟是什么态度。
冬篱看见冬援国的表情明显呆滞了。
冬篱说:“希望您能理解。”
不理解也无所谓。
冬篱只是想起他们最后一次吵架时说的话。
多年不见,冬篱想再次,认真地将自己不愿听从他的意愿,呆在小县城里的想法告诉他。
两人尴尬地沉默一会儿,冬援国神色复杂地苦笑一下,主动转移话题:“冬篱,要不要回县里逛逛?”
冬篱原本打算的是中午就回火车站,但她考虑一下后,还是点头。
她看得出来,冬援国接受了。
人是会变的,而冬援国是变老了。
冬篱和冬援国一前一后走在小道上。
“小县城发展了很多,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冬援国不时说一句。
等走出乡间小道,冬篱才发现,如今的县城果然和车站那边的风景截然不同。
冬家所在的老城区仍然破旧,但店铺却不再全是私人开的,更多的是各种连锁加盟店。城区西边则建起了一栋栋高楼。
“那边的电梯房快要建好了,听说年底就能交房。”冬援国指了指。
冬篱点头。
在城里逛了小半圈后,冬篱问:“父亲,您现在过得怎么样?”
冬援国一摊手,“还好呗,辞了工作,但明华镇那边房租涨了,每个月还能存不少钱。也没多少事情做,每天就在城里逛,轻松得很。”
当初冬篱悔婚一事,其实对陈家来说,算不得多大的影响,陈厂长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就炒了冬援国。
但冬援国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可能还想留在厂里。
冬篱扫了眼父亲花白的头发,劝道:“您还年轻,或许可以再找个工作……如果不愿意,给自己找些兴趣爱好也好。看书、健身、打牌……您喜欢什么就去做什么。”
小县城里,由于阅历眼界以及生活环境的限制,居民的精神世界往往是无比贫乏的。
就像冬援国,他之所以好面子,因为向人炫耀就是他以前唯一的爱好。
自己肚子里没货了,就将女儿当做炫耀的资本。
可后来女儿一走,他失去了唯一的爱好,精神世界里的花一下子枯萎,这两年才会老得这么快。
冬援国低下头,脊背也微微驼下去,“现在这样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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