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三娘收拾的时候,福子摇着小尾巴,哈着舌头在柴棚里转来转去。它仿佛也知道,这是它的新家。
“等过两天我去买点瓦和石料回来, 给它在院子里砌个狗窝。”刘壮在院子里踱来踱去,打量着狗窝做在哪。
“什么狗窝?”何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她手里挎着竹篮,走在刘旺前头, 率先一步进了家门。
赵三娘拍拍手上沾的草屑走到院子里,一直跟着她的刘小甜和福子一齐跑了出来。
“爹,娘。快看,彪叔叔送我们的小狗。是他们家黑子的崽。”刘小甜把福子抱起来, 笑得露出两排白牙。
福子亦是很给面子,两只眼睛水润如葡萄, 小耳朵和尾巴一齐晃动, 嘴里发出低低的狗叫声。看着可爱极了。
“家里许久没养过狗了。怎么思量着养狗了?”何氏忍不住伸手摸了摸福子的头, 眼睛却看着刘壮问道。
三娘和小甜不知道,她却知道。刘壮小的时候,家里就养过两只狗。一只还小的时候被旁人家的大狗活生生咬死了。一只出去跑被人毒死了。接连没了两只狗,刘壮一个男孩眼睛哭得跟核桃一样。
他亲手把两只狗埋了,自那以后就发誓再也不养狗了。
没想到今天不仅说养就养,还打算费事费钱砌个狗窝。
小甜把福子放到地上,她在前面跑,福子在后面追。两人在院子里玩得不亦乐乎。小甜边跑边说:“名字是大哥起的,叫福子,好听嘛娘。您不会舍得不养它吧?”
这个家说到底,现在还是何氏当家做主。若是何氏说个不字,没人敢悖逆孝道把福子留下。
何氏见名字都取好了,大家伙又都喜欢,哪里会不同意。
见何氏点头,刘小甜终于放下心。带着福子出了院门去找小伙伴们玩去了。
何氏和刘旺分别坐到一个小圆凳上,接过儿子儿媳递过来擦脸的帕子,囫囵在脸上手上擦了一把。擦去了早出晚归的一身灰尘和疲惫。
“你们猜我俩今天在寺里头碰到谁了?”何氏不愧是刘壮的亲娘,如出一辙地爱卖关子。
刘壮很给力地接话:“碰到谁了?”
“碰到你胡婶了。”
何氏又喝了一碗水才继续道:“我们一开始见着她,就一直喊她。结果她愣是没听到。后来主持讲完经,我们去抽签筒,又看到她了。她还是没看到我们。最后我直接走到她跟前去,她总算见着我们了。”
刘旺慢条斯理说:“也就你闲的。人家根本不想搭理你。”
何氏瞪了刘旺一眼,嫌他多话:“我就说上次我和三娘想买她家那块地。去她家找她,怎么没见到她们家人。起初她是不肯说的,我本来都不想问了,但没想到人家拉着我的手还是说了。”
原来胡婶的儿子,即江梦的夫郎刘喜,自那日拿走家中银钱后,便跟着人去了县里的赌坊。听说起初手气好,大赢了几把。那刘喜倒也知道见好就收,赢了钱后便拿上银子想去喝酒吃肉。结果却被人诓到烟花之地,日夜流连。烟花之地便是销金窟,他赌钱挣的那些银子哪里经得住花。
更令人没想到的是,刘喜被鬼迷了心窍,没钱后便在赌场干起偷银子的事。被赌红眼的豪客抓个正着,一把揪住他交给赌场的打手。
赵三娘皱起眉头:“这故事怎么似曾相似。”
刘壮也哽了一下,可不是吗,上回刘喜是在镇上喝酒和人打架被抓了,这回倒是长进了,变成在县城偷钱被打了。
偷钱啊。按照当朝律法规定,盗窃罪赃款赃物共计满五两银子者处死,不满五两银子者处脊杖刑法二十仗,发配边关劳役三年。
如此重的刑法,很少有人敢知法犯法。
这刘喜是脑子被门挤了,还是喝醉了酒没睡醒,竟会为了去烟花之地行盗窃之事。刘壮觉得他没那个胆子。
但何氏却说的真真的,说是胡婶亲口所说。胡婶和江梦收到消息时,只听说刘喜偷了钱,已被杖刑打得血肉模糊,不日就将流放。一家人临走前把唯一一亩田地托付给村长售卖,随后便火急火燎地赶去县城。
她们赶到县城,几番周折才见上刘喜的面。虽然只让隔着窗子往里看,但果真如送消息的人所说,后背和屁股上一片血肉模糊,形容狼狈,惨不忍睹。
刘喜不住地躺在屋里哎呦。听得胡婶心疼得不行。
江梦却还算清醒,对一切关于刘喜的事都保持着怀疑。从她嫁给刘喜开始,便是一场骗局。成亲前,媒人吹得天花乱坠。说刘喜不仅长得周正,性格更好,会疼人,肯吃苦。嫁过去肯定是享福的命。
但事实上却是,江梦自嫁过来以后没过过一天松快日子。她的辛苦操持,换来的是夫郎一年到头在外厮混,喝酒,打架。她生儿育女,换来的是夫郎醉酒回家后对一双儿女非打即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