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这作甚。”裴仪抿唇,而后又让跟随的丫鬟自去,她和紫苏二人逛逛就是。
丫鬟都是沈府的家生子,不敢违逆裴仪的话,福身退下:“是。”
没了外人在,裴仪也不必再端着公主架子,倒也轻松些。
穿过九曲回廊,裴仪逛得尽兴,忽而又好奇:“紫苏,你可曾见过沈将军?”
紫苏狐疑:“公主怎的突然想起问起这个了?”
“倒也不是突然想起。”
往常宫中宴会,沈氏作为女眷,又是长安郡主的生母,自会出席。
裴仪一直好奇,“我只是在想,沈鸾生得那般,是否都随了沈将军。”
也是怪哉,沈鸾生得并不肖沈氏。
紫苏低声:“公主可是忘了,沈将军曾烧伤过。”
后来皇帝遍寻名医,也只能勉强恢复□□成。
裴仪笑意渐淡,顿时敛下追问的心思,只道:“罢了,这事就当我未曾提过。”
一时到了沈鸾院子。
自影壁穿过,抬头先是一个赤金九龙青地牌匾,上面是圣上的御笔亲书。
再往后瞧,却是一座紫檀架子大理石的大插屏。
屋内设一张天然罗汉床,床上铺着锦裀蓉簟,左侧还有两张海棠花式的漆几。
屋内点着淡淡藏香,暗香疏影。
“我以前只知蓬莱殿精致华丽,不想沈鸾这闺房,竟不输给宫内半分。”
紫苏弯唇:“长安郡主的下处,自是不差的。”
话落,终不敢相信,“公主,您今夜……莫不是真要在这里住下?”
以沈鸾和裴仪互不相让的性子,她真怕两人半夜闹起来。
若是在宫中还有,有静妃娘娘盯着,然这是在宫外。俗话说天高皇帝远……
紫苏愁容满面。
裴仪试图宽慰:“你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忽而想起自己袖中还藏有一物,裴仪倏地收住声,抬目望向园中的红梅。
“这联珠瓶的花卉我实在不喜,紫苏,你去折两株红梅来。”
话音甫落,又怕紫苏手脚麻利,裴仪细细交待一番:“红梅娇贵,你仔细看着点,切莫伤了。”
紫苏欠身,躬身退下:“是。”
好容易寻了个由头将紫苏打发出去,裴仪悄悄松口气,越发攥紧袖中的红麝香串。
今日去八宝阁,本就是为的这个。上回幸而有沈鸾提醒,自己才没踏进齐家那火坑。
裴仪本想着去八宝阁挑一件回礼,不曾想后来会遇到沈鸾。
这红麝香串揣在怀里,送也不是,不送也不是。
一番纠结,裴仪左顾右望,趁屋里没人,悄悄将那红麝香串塞在沈鸾枕下。
忽而瞥见一角的《中庸》,裴仪缓缓瞪圆了眼珠子。
怪道她近来文章做得不如沈鸾好,原是沈鸾半夜挑灯夜读。
裴仪愤愤翻开书册。
……
夜间风大,虽没下雪,然天还是冷得厉害。
担心沈鸾和裴仪真吵起来,沈氏特地将人留在院中,细细交待了几句。
又命绿萼和茯苓好生看着点,小心伺候三公主和郡主。
绿萼和茯苓齐齐应了声:“是。”
回到院中,却见丫鬟都在廊檐下站着。
屋里只有裴仪一人。
沈鸾进屋:“怎的就你一人,紫苏呢?”
她眼睛弯弯,忽而瞥见裴仪手上的《中庸》,沈鸾当即变了脸。
二话不说,将绿萼和茯苓打发出去。
她反手关上门。
屋内幽香阵阵,裴仪轻倚美人榻,手执海棠宝相花纹团扇,慢悠悠轻晃。
闻得沈鸾进屋,裴仪眼眸轻抬,揶揄满满。
“这寒冬腊月的,你可知我为何还觉得热?”
那画本就在裴仪手上,沈鸾岂能不知,闻言,疾步奔至裴仪身前,欲抢过她手中的画本。
裴仪乐得往身后藏:“好一个长安郡主,好一个闺阁小姐!我只当你半夜偷偷念书,谁曾想你竟然……沈鸾、沈鸾!”
裴仪笑成一团,身上的衣裙早就皱巴巴,“别碰那里,痒。”
抢不过,沈鸾自然使了巧劲。
裴仪自小就经不住人挠痒痒肉,这会笑得欢,自顾不暇,自然也无暇顾及那画本。
任由沈鸾抢了去。
她得意洋洋:“你抢了也无用,我早就看过了。”
沈鸾反唇相讥:“好个三公主,竟还看这种画本。”
裴仪随手拿起一旁的靶镜,细细理云鬓,她笑:“你这习惯倒是没变。”
沈鸾爱美,自幼身边必有靶镜,若不是太傅不允,她上学时也要带着靶镜的。
沈鸾昂首:“你不也是?”
还是那般怕痒。
裴仪轻笑,睨她:“这么理直气壮,也不怕我将此事告诉你母亲?”
“不劳你费心。”沈鸾脱口而出,“你当这画本从哪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