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地钻研了大半宿后,埃米特抬起头一看,时钟上的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四点。
第二本还没开始翻阅,时间却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继续下去了。
还是高估了自己。
埃米特心里叹了口气,决定明天得抽空去见费舍尔一面,得做好两手准备,实在不行就早点把人送去截肢。
盘算好后,他将东西都归回位,准备离开回去换号。
然而刚将东西放好,外面走廊从远处便传来了脚步声。
尽管知道没人能看见自己,对方也大概率不会推开门,但埃米特还是有种当贼被捉包的窘迫感。
他有些慌张地扫视了一圈书房,而后忽然深吸了一口气,就站在自己平时使用的书桌前盯着门的方向。
不躲了,埃米特破罐子破摔地想,这里也没什么好躲的地方,他试验的那次没有被人看到,这说不定也是另一次试验机会。
如果这次依旧没有被发现,那以后就可以肆无忌惮起来。
皮鞋的脚跟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整个庄园内似乎连风都静止下来,只剩下这脚步响在他耳边。
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最终还是停在了书房门口。
随着“吱呀”一声响,走廊处的光照到了书房深褐色的地毯之上,两道人影也随之出现在书房中。
埃米特的心跟着吊上了嗓子眼。
他死死盯着门的方向,放在桌上的手摁得指尖泛白,准备一有不对撒腿就跑。
至少跑路这方面他还是有那么点信心。
稍后一些的那个身影似乎正准备去开灯,靠前那个却抬了抬手,示意不必。
而后,后面一些的那个便低声说道:“抄写好的抄本已经放到了您房间旁边的书房内,这里是抄写员们工作的地方。”
这是塞西尔。
“我知道。”压得略低的男声答道,听上去有些冷漠。
那人也没管塞西尔,缓步朝书房内走了进来。
对方的身影也逐渐在埃米特眼前显露。
那是一个有着灰白色长发的青年,头发整齐地梳在脑后,用红色丝带松松地系住。面容出众,气质不凡,面无表情的模样还有几分桀骜。
他身上穿着长而厚重的风衣,似乎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
青年扫视了一圈书房,目光掠过埃米特,却未在这个“突兀”地站在房间中的人身上停留任何。
应该……看不见,埃米特心里稍微放下来些许,但仍有担忧。
只见青年在书房绕了一圈,踱步来到他身前,与他就隔着一张桌子,目光则是落在埃米特脸的位置。
埃米特下意识吞了口口水,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眼睛。
那是一双血红的眼眸,如同宝石却又比宝石显得更为残忍。
不是宝石,那应当是血染色过的水晶,是比野兽还显得危险的目光。
他知道对方只是好像在看他,而目光应当是落在别的什么上,但埃米特不敢回头去看,只是如同虚张声势一般紧紧盯着对方的眼睛。
“画像在前几天出现了问题。”莫约是注意到对方在这里停留的时间过长,塞西尔出声解释道,“非常抱歉,主人,我似乎因为什么行为而令司星者感到厌恶了。”
男爵将手放在桌上,与埃米特的手只有一指之隔。
“的确。”他毫不留情地说道,“少做多余的事。”
塞西尔噤声了。
男爵没有再多停留,他从怀里取出一样物品,犹豫了片刻后放置在了埃米特桌上。
接着,他又看了眼画像的方向,这才从书房离开。
随着门关上,埃米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擦了一把自己根本不存在的汗。
刚才几次他都以为自己暴露了,一直到最后那个气势颇为吓人的男爵也没对他这个唐突站在这的人发表任何看法,这才彻底将心放下了地。
不过就算没看到也够吓人的,看来他们这个顶头的“东家”不怎么好相处。
埃米特将视线从门转向自己的桌面。
刚才男爵留下的物品是一把银质的拆信刀。
说是拆信刀,但形状上更像是剑,同时也更接近翻书杖的作用。它的刀刃并不像普通刀那样锋利,切割书页和信封却已经足够了。
整个拆信刀看上去十分精致,刀身中间蜿蜒而下着一条银色的蛇,在蛇的鳞片之间似乎还有着缕缕的其他细小的东西,蛇头两侧则更甚。
毫无缘由,埃米特联想到了曾经在书房内看到过的那幅画。这条蛇纹给他的感觉也是某种“图腾”,在象征什么。
只是为什么要把这东西放在自己的位置上?
他将整个拆信刀拿起来翻来覆去看了看,又放回了桌上。
如果对方是要给自己,那明天再来拿也不迟,不急这么一会。如果不是给自己,那现在拿了只会更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