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这么大,所有的勇气都用在了管别人的闲事儿上。
她一步迈过去,拿起来自己还没打开的面包袋子,给了女孩子。
她轻声说,“不用什么都让着弟弟,你该有属于自己的面包。”
俞温转过头看着正瞪着她的孩子父亲,“你这个女的是不是有点儿拎不清,管你什么事儿……”孩子父亲言辞粗俗,骂了几句难听的,朝着旁边呸了一口。
俞温知道,做这种事儿,不会有人同情她,车上的人大多数人朝着她翻白眼,剩下的顶多也是不理睬。
“如果都是你的孩子,就公平对待两个孩子。姐姐也该有自己的面包,不能等着弟弟吃剩的。”她很紧张,说话声音不大,甚至声音有些颤抖。
“你有病吗?”父亲嘴一咧,瞪着她,一副再废话就动手的姿态。
旁边的小男孩儿也白了她一眼。
这些俞温都不在乎。
因为她知道,旁边那个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她一眼的女孩子有一天也会长大。
她长大了,一定回想起她今天的话。
因为今天的一个面包,也许,她会坚强起来的。
她只想告诉旁边的女孩子:你也该有属于自己的一份。
别再委屈自己,爱自己,珍惜自己,为自己争取,才会真正站起来;
自己不放弃才会有人来拉把手。
因为,为了一个面包,有些事儿,不值得!
想到这儿,她浑身都在战栗。
俞温永远都没办法忘记,刚上初三的那个残夏。
奶奶住院的日子,她住在了姜敏家里。
每次回到家,看见家里的弟弟一个人吃着蛋糕喝着橙汁,她只有在一旁添嘴的份儿。
直到有一天,树上的知了像是知道了自己的余命,拼命叫的人心乱。
不知道为什么继父提前回来了。
继父竟然给她也买了一份小蛋糕,招着手笑吟吟地把她叫到了卧室。
她记得她咬上蛋糕的时候,一只手伸进了她的裙子里。
“底裤都湿了,夏天出了这么多汗呢。脱了吧。”继父在后面喘着粗气。
她一把丢了蛋糕冲了出去……
那一天,她第一次记住了蛋糕的味道,不是甜的,是咸涩的。
后来,初三的班主任帮她报了警,帮她考上了寄宿高中,她才真正离开了那个家。
然而,她的班主任因为管了她的闲事儿,帮她辅导被举报办辅导小班,险些丢了工作。
从那时起,俞温就决定了,她也会是个管闲事儿的人。
这时,过道旁边的大叔朝着粗鄙的父亲瞪了一眼,还骂骂咧咧的父亲总算闭上了嘴。
“姑娘,快回座位上吧。”大叔告诉俞温,“前面过了山洞,列车要转弯了。”
俞温点了点头。
她很欣慰。
至少在这里,今晚她不是唯一一个多管闲事儿的人了。
下了火车已经快12点了。
摸了摸手机,果然没电了。她出了检票口刚左右探了探头。
“俞温。在这儿。”是傅主任。
俞温嗅到了他身上的烟草味儿,“你又抽烟了?在这儿等很久了?”
“没有。”他只淡淡的否定了后面一句。
“先上车吧。”他走过去,帮她拉开了出租车门。
正愁着以为打不着车,看见眼前刚好停着的出租,俞温舒了口气,先坐了进去。
等傅主任绕到另一边坐进来的时候,前面的司机大爷轻声嘀咕了句,“姑娘,两个钟头呢。我这等了足足两个钟头。”
“大爷,下车我再补八百。”他只低声这一句。
前面的司机点了点头,只自言自语了句,“小伙子也真能等。”
又是八百……
俞温听到了。
傅主任:“怎么不住一宿再回来?”
“我就是、懒得找,然后,我,”竟是让他等了这么久,俞温看着窗外支吾了几句。
中午发过那个短信之后,再没联系过他。没想到他真的能来接她。
他问:“你说什么?”
俞温:“我想回家。不想住酒店。”她转了过来。
“可以。”他却把头转过去,只看着窗外。
俞温摸了摸背包,“傅主任,还记得我答应给你个好东西吗?”
“嗯。”
俞温拿出来了一只小鸭舌铃铛,“给你的。”
她把铃铛放在了他的手背上,把手拿开了。
“这么看,这要不临时让你去交流会,我这个好东西还兑不上现了。”他轻轻晃了晃小铃铛。
俞温瞥了他一眼,昏暗的出租车后座,看不出什么表情,只觉得他说话时嘴角是扬着的。
“都没听见个谢谢。不喜欢就还给我。”她假装伸出来了手。
傅主任:“你想听我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