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难受得厉害，一只手弄不动沈轻白，走两步都要摔一下，可却始终不肯放手。
她不是因为使命跟钟窕走上同一条路的，是因为陈玺，因为季骨毒，因为自由。
她迫切地从父母的掌控下逃脱出来，是钟窕给了她这份热爱的自由。
一路走下来，钟窕也没有将她当成外人，交付了信任和嘱托。
她手上承着公子策的季骨毒，承着钟窕的信任。
他们来渠东也不全是为了钟寓，而是在这片土地上受苦的百姓。
所以她不再是当初那个吵嚷着放她自由的小姑娘，她不可能放弃钟窕，和在这条路上走着的每一个人。
“不——”沈轻白显然很难受，他要说一句话都得分开吸足好几口气才能开口：“把我、放下，你去...”
“闭嘴！”陈南衣咬着牙，将他的重量又往自己身上揽了揽。
外伤已经很严重了，陈南衣不确定沈轻白是不是还有别的内伤。
“我不可能把你放在这里，我们来的时候是三个人，少一个公子策都会跟我算账的，你坚持一下，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我们再想办法。”
“不！”沈轻白眼前依稀还记得钟窕往他身上那决绝的一脚。
很显然，有的人出手是为了取人性命。然而有些人则是为了置之死地而后生。
钟窕那一脚很狠，但是沈轻白明白，她也不是为了她自己。
她是希望，在她落入敌手的时候，他们之间一定有人要出去，将渠东的腌臜昭告天下。
不能让更多的人进来受苦。
可是保卫钟窕的安危本就是沈轻白的使命，钟窕接二连三在他手上出了事，他已经万死不能其咎了。
他没有脸再用这条命走下去。
幸好还有一个陈南衣。
不论如何，她一定要出去。
“听我说，”沈轻白语气虚弱，他能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痉挛：“你跑出去，我在渠东入境的地方留了人，只要我们十日内没有消息，他们就、就会有行动，你只要找到...”
话没说完，沈轻白呕出了一口血。
第198章 你们买卖姑娘？
“沈轻白！”
陈南衣几乎支撑不住一个这么重的身体，她只能将沈轻白未说完的几句话堵了回去：“你别想我会抛下你，我们是一起来渠东的。既然渠东现在有猫腻，就更不可能将你一个西梁人留在这儿，你给我振作，我没让你死，阎王也不准从我手里头抢人！”
沈轻白本来就是强弩之末，在吐完那口血之后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后来陈南衣将他半背在身上，用尽了这辈子最大力气和耐力，将沈轻白拖到了一个山壁间的山洞里。
那洞不大，统共也就能容纳两个人。但是看样子这里头能躲避野兽和晨间的低温。
问题是陈南衣根本没有力气将沈轻白弄上去，那山洞有半人高，普通健康的人一跃上去倒不是问题。
只是如今他们两个都是伤患。
陈南衣只能暂时将沈轻白放在洞口下边，然后快速去找松针落叶，她必须尽快点起火来。否则沈轻白的体温很快就要失衡了。
不幸中的万幸是，现在马上就要天亮，她可以暂时不用去管有野兽出没。
那些残忍的肉食动物，如今经过了一夜的掠食，应当已经蛰伏回去休息，等待下一次的天黑了。
陈南衣一瘸一拐地抱着落叶松针回来，这两日没下雨，引火还算容易。
得尽快让沈轻白脱离危险，他们必须要出去找救援了。
钟窕那里等不了。
将沈轻白安置好之后，陈南衣也顾不上自己，在周围梭巡了一些用的上的草药。
她的中毒症状没有沈轻白来的明显，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总之还能勉强维持思考。
一堆的草药被她单手研磨成碎渣，敷在伤口上时，沈轻白疼的从昏迷中又醒了一次。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面前的陈南衣满身狼狈，一只手根本动不了，脸上身上全是泥印子。
沈轻白莫名觉得，钟窕身边的姑娘其实都有一部分的性子像了她，坚韧的，从不自怨自艾的，不会让自己沉溺于恐惧。
“你的手...”
“断不了。”陈南衣飞快地瞥了他一眼，果断地给他系上从裙角撕下来的碎布。
“你吐血是因为断了肋骨，接下来不能移动，只能先好好养养了，我采了些野果，你吃上一点。”
陈南衣说着又利落地给沈轻白喂了口水。
干裂的嘴唇被水润过，总算没有那么干涩。
“这个毒暂时也没有办法解，不过应该死不了人，你先忍忍。”
沈轻白轻点头，睁着一双眼睛望着陈南衣。
她正在给自己接骨，疼的浑身都被冷汗浸湿了，可是死咬着唇却愣是一声都没有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