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想着,公子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烦躁和后悔。
当日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沈从文,他确实生了气,回来西梁之后又因种种原因,一直没顾得上钟窕。
还让她看到自己跟紫檀...
突然,公子策解下大氅盖在钟窕身上,借由这个动作将她紧搂进怀里,俯下身覆在钟窕耳边轻声:“生气可以,喝了酒再吹风明日就该病了。”
“...”
狗男人声音低沉好听,低语的时候还有轻微的气息拂过耳畔,莫名激起一阵颤栗。
钟窕推了他一把没有推动,气道:“披衣可以,再凑近点当心你见不到明日的太阳。”
这话说完,也不知道是不是钟窕的错觉,面前的人似乎笑了一下。虽然很不明显,但她就是捕捉到了。
不由地更气了,抬头瞪了他一眼。
公子策此时倒是放开了手,还往后退了一步。
心底那股烦闷怎么压也压不住。
不解释也不提,公子策这是打算将事情盖过去么?
好。很好。
她钟窕要是多问一句,那她就是傻子。
但是脑袋实在太晕了,她一步刚迈出去就晃了一下,整个人扶住廊柱才能站稳。
公子策在那瞬间已经伸手过来扶,见她站稳了才放手。
手臂上的热度传来又消失,钟窕拧紧了眉,突然觉得烦躁又难过。
烦躁的是自己千里迢迢来这儿,西梁皇宫的水有多深,她答应了就抽身不了。
难过的是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因为一个男人牵肠挂肚,可他却显得很不在乎。
太晕了,钟窕有点站不住。
可是又不想在公子策面前丢脸,于是她强撑着往前走了两步。
除了最初的那两句话,不管是公子策也好,钟窕也都没有再置一词。
两个人沉默着,一个看着地,一个看着另一个。
似乎他今夜过来也只是为了看一眼钟窕,也没有准备要说什么。
走了两步钟窕走不动了,她放弃挣扎般在原地蹲了下去。
背对着的姿势,公子策的大氅在她身上到底太长了,有一截拖了地,蹲下去时裹着她,就像一只漂亮的在雪地受伤的小狐狸。
公子策不由地一僵,跟着蹲下身去要扶她:“怎么了?晕的难受?”
“很难受。”钟窕的声音又低又闷,整个人裹在大氅里:“你别碰我。”
公子策从未见过钟窕这副样子,不由连心都拧成一团。
他本想着过几日再解释,今夜确实将人气大发了,气头上说什么也听不进去。
他是真的进来看看钟窕的,看招月宫有没有安置好,看看钟窕有没有被为难。
谁知道撞见的竟然是喝了酒的钟窕。
“我寻个让你不那么难受的地方,好不好?”
脑子嗡嗡嗡的,钟窕问:“怎么能不难受?”
“你跟我来。”公子策伸手去牵她。
幸好喝醉了的钟窕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是胜在听劝。
她犹疑了半晌,觉得公子策掌心凉凉的体温此刻很是能纾解她心底那点燥热,于是就被牵着走了。
这时候其实已经过了宵禁,守夜的青柠也已经被酒放倒了。
宫墙外有公子策的人把守着。
小厨房里的人都下了值,昏暗一片。
公子策推开门,将钟窕安置在椅上坐着,复而又关了门。
钟窕的视线一直跟着他走。
她从小就不爱厨,更别提这么近地接触一些瓜果绿叶。
可是应当比她更不可能接触这些的三殿下,此却微微挽起了袖子,给她洗了个小柿子。
他像是在哄小孩儿:“坐在这吃,乖。”
钟窕莫名其妙,抓着小柿子就是一口。
很甜,冲散了嘴里那股难言的酒味。
她以为着就算了,可公子策却转身,在灶里生起火。
公子策...下厨?
她混沌的脑子乱乱地想,堂堂三殿下,为何会碰这些寻常妇人的活计?
可是公子策却很熟练,即便光线不明,他也能准确分辨桌案上那些复杂的调味品。
直至半刻后,端了一碗热腾腾的蛋羹到钟窕面前。
那颗小柿子只咬了一口,公子策从她手里接过来,俯下身哄:“喝一点?热的喝了胃里就舒服了。”
钟窕不是嫌弃小柿子,她只是惊讶到忘了吃,也惊讶到酒醒了一半。
“你...为什么会下厨?!”
这简直比钟窕知道公子策是留歌城主的时候还要惊悚。
因为公子策的强会令她产生一种难以表述的膜拜,而公子策一旦坠入凡间,就令钟窕生出一种荒唐的违和。
那只手执剑杀人,怎么还会做一碗热腾腾的蛋羹呢?
公子策在她一旁坐下来,将手上的蛋羹晾凉了一勺,递到钟窕唇边,边解释:“你以为我在这宫里如何活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