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心中一凛,“您的意思是有人在灵堂中放了迷药,”
难怪自己会睡得这样死……
裴洛城继续问道:“如此说来,陆风是被人蓄意谋害了,”
仵作躬身点头,“目前看来,应该系谋杀,”
江陵静静地盯着他脖颈紫红色勒痕,不由走到他身边,俯下身子,抬手去摸了摸。
裴洛城怔怔地看着她,还以为她伤心过度。
未几,她直起身子,不知在想什么,看上去目光有些呆滞,“请问先生,他脖子上这处紫红色的勒痕会不会消失?”
仵作笑了笑,“人死如灯灭,全身血脉停止运作,这处血瘀只会随着尸身腐败而溃烂掉,却是不会消失了,”
江陵却不觉得好笑,反而眉头愈发紧蹙,她继续追问,“所有自缢而死的人,脖子上都会有一道紫色勒痕吗?”
仵作偷觑大人一眼,见他一脸恭肃,自然也不敢以开玩笑的口气回答,他面朝江陵恭敬点头,“那是自然,”
这四个字一出口,江陵突然感到身子有些支撑不住,脚底一软,裴洛城见状赶紧踏出一步将她扶住,“你怎么了?还是说想到什么?”
江陵怔怔地盯着不远处的一点虚空,脸色惨白,几次张了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裴洛城见状赶紧将她扶到一旁休息,江陵眼前一团水雾,仿佛有什么东西噎在胸口,吐不出咽不下,她一把抓住大人的袖口,“我,我阿娘,”
裴洛城见她神色异常,俯身蹲在她身旁,此时的她脸色惨白如纸,“你阿娘怎么了?”
她眼含泪水地看向仵作,张了张口,“我,我清楚记得,我阿娘死的时候,脖子上没有这样的勒痕,是白色的,像是敷了一层粉,”
仵作大惊,“姑娘可确认?”
江陵不住地点头,眼泪「哗」地顺着苍白的脸颊落下,“我十分确定,因为当时就是我给阿娘换的寿衣,我看到那道白绫狠狠地勒住阿娘的脖子,我怕她脖子疼,还特意去药箱拿了金疮药给她涂在脖子上。所以,我很确定,阿娘脖子上的缢痕是白色的,”
“姑娘啊,那你阿娘当年一定是被人害死以后,伪装成自缢现场,”
这么多年,她一直认为阿娘是因为不堪病痛折磨才离她而去,原来,她竟是被人害死的。
可这这么多年已经过去……如今她的坟茔中早已剩下白骨一堆,叫她上哪里去找杀死阿娘的凶手,为她报仇。
想到这里,她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再后来发生了什么她都不知道了……
第128章 与宁氏对峙
裴洛城坐在榻边,静静地凝视江陵安静的睡脸,一旁的妆台上放着一支三脚香炉,里头燃着安魂香,这几日她太过疲累,以致神思倦怠。故而他着意命人在香料中加了一些安神的粉末。
她如婴儿一般蜷缩着身体,唇色略显苍白,长长的睫毛偶尔抖动两下,可见她睡得还算安稳。
因为担心江陵的安危,柏叶那晚其实并没有离开小河庄。
他一直潜藏在陆风家附近,只是那一晚风雨实在太大,风驰雨骤犹如银河倒泻,浇得他睁不开眼睛,他见江陵安静侧卧灵柩前,身比又有陆风,这才安心找个地方先避雨。
风停雨歇后,当他再次回到陆风家的小院门前时,陆风已经踪影全无,只剩江陵一个人置身灵堂,那侧卧着的姿势,和他临走时看到没有丝毫变化。
就在他来到村口准备返程时,却无意注意到村口一口枯井旁拴着一匹马儿。于是他悄悄藏匿起来,直到一个身着夜行衣的人出现。柏叶一路远远跟着,亲眼看着那人进了武侯铺的大门。
看来,陆风应该是去和孙季安摊牌了,在他故意把江陵在相府被刺杀的消息透露给陆风以后……
这时,只见江陵皱了皱眉,不知梦里看到了什么……她两手紧紧揪住身前的被衾,口中不住喃喃地叫着——“阿娘……”
裴洛城轻轻叫醒她,又吩咐身旁的澜悦去把早已炖好的燕窝莲子羹端来。
江陵醒来后,怔怔地看着大人,整个人看上去还没清醒,她静坐了半晌,这才回忆起两天前发生的事情,不由一阵悲从心头起……
她握住大人的袖口,一脸恳求,“我想到了,方才我做梦的时候,又看到当年阿娘去世的时候的画面,我记得叔母也在,她定能记得什么,我现在就要回安平坊,去问问她关于我阿娘的事情,”
说完,她翻身下床,这时澜悦端了热好的燕窝莲子羹进来,见她神色紧张,忙问道去哪儿。
“姑娘先把羹汤喝了吧!”
她摇了摇头,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坚定认为阿娘不忍病痛折磨自缢而死,一来她身子的确不好。自从多年前那次罕见的饥荒后,尤为加重病情,二来阿爹自他们成亲后没多久就离开上京,多年来一直杳无音讯,以致她昼思夜想忧思成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