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的血……都没了。】
根据秦嬷嬷的描述,那小寡妇的脖子几乎要被锐器切成两截,喉咙处豁开一个黑洞洞的大伤口,但尸体和床边却都没沾上多少鲜血,周身那好几升的血液仿佛被一张看不见的大嘴喝干饮尽了一般。
村民们全都吓坏了。
一开始他们以为是屠大杀了自己的姘头,还残忍地把女人的血放干,然而在小寡妇遇害当晚,杀猪佬在邻村的友人家喝酒耍钱,闹了个通宵,有五六个人可以替他作证,他压根儿就没回过郦家村。
在找不到其他嫌疑人的情况下,小寡妇的死只得归咎为路过的强盗杀人,不了了之了。
可怪事并未就此停止。
小寡妇头七那晚,屠大跳河自杀了。
他的家里人作证,投水前,屠大忽然说自己听到了小寡妇在窗外叫他的声音,不顾家人的阻止,硬是开窗看了一眼。
那一眼之后,屠大就疯了。
他口中吐着白沫,大喊小寡妇的名字,说阿娟回来了,回来找他了,像被鬼勾了魂儿一样,不管不顾地冲出了自己的家……不久后,就传来了屠大掉入河中,溺死当场的噩耗。
而最恐怖的一点,是当时正值少雨的旱季,那条河的水位充其量只到成年人的腰部,水流也十分平静,就算是淌也能轻松淌过去,怎么想都不可能溺死个身材高壮的大活人。
可屠大偏偏就死那儿了。在小寡妇的头七之夜,好似被鬼掩了双眼,压住脑袋,生生溺死在河里。
然而这两桩诡异的命案,才不过是郦家村噩梦的开始……
————
自打小寡妇离奇身亡之后,每隔两三个月,郦家村就会有一名女子被杀。
被害人年纪都不大,多是将要出阁的少女,偶尔也有二十多的少妇。
她们的死相皆与头个遇害的小寡妇相似,咽喉被锐器割开,本应从伤口处涌出的血液却一滴不剩,消失得无影无踪。
每次有女子被害,与她们亲近的家人必会在不久后出事,不是跳河里溺死,就是把自己挂在某棵歪脖子树上吊死,或是摔下山崖跌了个粉粉碎。
每一桩案件都发生得突然,而且找不到凶手。
不管村民们如何组织起来每日巡夜,甚至严查路过的行商的身份,也没能找出杀人取血的犯人。
如此过了将近两年,噩梦终于降临到了村里最大的人家——地主郦员外的大宅中……
……
秦嬷嬷的话说到这里,第一个五十九分钟五十九秒的文件刚好放完,屏幕一黑,播放器停止了。
沈莳连忙点开了第二个文件。
第二个文件从9月1日晚上的九点二十五分开始。
“……秦嬷嬷,郦家是有人去世了吗?”
视频伊始,沈莳就听到吴景澜放柔了声音,向老太太询问道。
【是,郦夫人过世了……】
秦嬷嬷迟钝地点了点头,表情漠然,看不出悲喜。
画面里的吴景澜,还有屏幕外的沈莳都愣了一下。
按照凶手只杀年轻姑娘的套路,他们以为遇害的应该是较为年长的两个小姐,却没料到从老人口中说出的,竟然是已年过半百的郦夫人的名字。
郦夫人是郦员外明媒正娶的正房太太,本身也是县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儿。两人结婚多年,虽算不得多恩爱,倒也相处和睦,相敬如宾——从家中四个孩子都是郦夫人的嫡出就能看出,虽然郦员外抬过几房姨太太,应也不成气候,家中后宅大权多年来一直牢牢掌握在郦夫人手中。
可就是这么一个在村里可说能横着走的权势富贵人家的夫人,却在六月末的某个晚上,悄无声息地死在了大宅二楼最大最豪华的主卧大床上,喉咙被割开,浑身血液消失无踪。
没有人能说清夫人是怎么死的。
在大宅里伺候的佣人们异口同声地保证,夫人吃完晚餐后说有些累了,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守在门口和楼梯的女佣都没看到夫人下过楼。加之主卧的门窗都关得好好的,没有外人闯入的痕迹,只能推断——杀死郦夫人的凶手,就在这栋大宅内部。
老妻遇害之后,郦员外悲愤至极,从城里调来了好几队警察,请他们调查凶案的真相。
然而那群平日里牛逼轰轰的警察在大宅里出出入入,几乎里外翻了个遍,仍然无法解释夫人究竟是如何遇害的,就更别说找出凶手是谁了。
如此一拖就拖到了郦夫人的头七。
【……我其实已有预感,那日……必定要出事的。】
秦嬷嬷抬手抹了抹自己早已干枯的眼睛,缠在手上的线垂到眼前,她才仿佛终于察觉到自己刚才在干什么,开始一边说,一边将指头上缠着的红线一根一根慢慢地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