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掌柜说道:“说《阎罗索命大法》是被出逃的‘吊死鬼’带走了。”
沈莳:“可这么多年来, ‘吊死鬼’也没有再现身, 对吗?”
“正是。”
董掌柜点头,“而那《阎罗索命大法》也和‘吊死鬼’一道,从未再出现过。”
沈莳微微蹙起了眉。
他心中生出了一个隐约的猜测。
但这个猜测就像一片缺了许多块的拼图,虽依稀有了个模糊的轮廓, 却仍然无法准确拼凑出它的全貌。
“请教董掌柜, ”沈莳想了想,道:
“传说那《阎罗索命大法》能令人逆转筋脉, 短时间内练就常人数十年才能积累的内力,是否是真的?”
说话间, 沈莳朝吴景澜使了个眼色。
吴景澜知机,又给董掌柜送上了一封银票。
“确实如此。”
董掌柜接过情报费,放进袖子里,施施然回答:
“当年鬼王宗能在二三十年间迅速壮大,便是因其功法极其邪门。它不挑修习者的天资筋骨,且能让人在短时间内习得高强功力,自然引得许多资质平平或急功近利之人趋之若鹜。只是……”
他顿了顿,“只是,天下哪有这不劳而获的便宜!邪功之所以不为正道所容,便是因为它伤天和、坏人伦,过分阴毒了!”
随后,董掌柜告诉沈莳,根据他们“万事通”搜集到的情报,《阎罗索命大法》的门槛虽然很低,但练功的成本却很高。
据说这门功法因要在修习时以悖逆常理的方式倒错筋脉,一个不小心便会走火入魔,轻则因内伤出现各种千奇百怪的病症,重则精神错乱、嗜血嗜杀,癫狂难以自已。
而且这功法修炼到一定的程度,练功者身体便会极其渴求活人血肉,尤其是心肝脾肺这些血液含量丰富的内脏。
以一定的周期为限,若是不能及时食用新鲜的人类脏器,则练功者的皮肤便会长出红黑色的斑点,随后干燥、皲裂、皱缩,伤口血流不止,浑身疼痛难忍。
沈莳微微蹙眉,“这听起来跟近日在唐门发生的命案很像啊。”
“沈少侠说得有理。”
董掌柜在唐门山脚的太平镇做情报生意,自然知晓唐门这些时日的变故。
“昨日发生在镇上的命案,确实很像是‘吊死鬼’……”
他想了想,改口道:“或许更准确的说,确实很像修习了《阎罗索命大法》之人的所为。”
———
酉时,即下午五点。
沈莳和吴景澜从董掌柜那儿出来,正是晚饭的点儿。
两人找了家干净的酒楼,要了个僻静的雅间。
菜是吴景澜负责点的,酱鸭、凉拌豆芽、雪里蕻炒肉末,还有一个豆腐青菜汤,主食则是一盘烧饼。
小二很快就将餐点送来了,出去时还替他们掩上了雅间的门。
二人总算可以放心说话了。
“若是‘万事通’的情报可靠的话,前头那二十五年里,‘吊死鬼’其实从来没有出现过,那么杀死玉儿和唐小姐的凶手,必定另有其人。”
沈莳将一块烧饼从中撕开,舀了一勺雪里蕻炒肉末夹进缝里,咬了一口。
受时代所限,调料远不如现代那般丰富,但胜在材料新鲜,倒是蛮好吃的。
吴景澜拆开酱鸭,将肉最嫩的鸭腿夹到沈莳碗里,“主人您认为,凶手是假托‘吊死鬼’之名?”
“没错。”
沈莳点了点头,“其实,这恰好解释了我在两次凶案里发现的疑点。”
“哦?”
吴景澜有些好奇,“此话怎讲?”
“玉儿死的那日,我们在乱葬岗里发现了被挖了肝的药人尸体,对吧?”
沈莳说道:
“若那日没有发生玉儿的命案,那药人本来是不会被任何人注意到的——换而言之,杀死药人的凶手,根本不愿让人发现他杀人取肝的行径。”
吴景澜明白了沈莳的意思。
他略一沉吟,“莫非,您怀疑杀害两位小姐的凶手,与剖肝的不是同一个人?”
沈莳重重地一颔首。
在沈玉死时,沈莳就曾经奇怪过,凶手为什么要故意将“吊死鬼”搬出来引人瞩目之余,还要费心隐藏他杀人剖肝的案子。
而到了唐小妹唐稚宁的案子,那违和感便更加明显了。
机关阁每四个时辰换一次班,既然凶手选择将唐稚宁的尸体以那么显眼的方式留在机关阁中,那便肯定有了很快就会惊动众人的心理准备。
但与此同时,鬼面黑衣人又在唐稚宁的尸体差不多要被人发现的时候,离开唐门,下山到太平镇“觅食”。
这行为就很割裂了。
若鬼面黑衣人当真是唐门中的某人,选择在这个时机下山,无异于将自己推到了一个非常可疑的境地——如果那人不是极其狂妄,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他在下山之前,根本不知道唐小妹遇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