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玮大为震惊,道:“刘副典学,我就刚和熙哥儿去了一趟六殿下的园子,就急匆匆来了书院。书院有宵禁,我怎会晚上偷摸出去钻巷子?您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后面那些少年登时笑得七荤八素,东倒西歪,尤其数六殿下符遥笑得最大声,余光瞥了一眼裴熙,裴熙正端坐着,一本正经。
刘副典学深觉面上无光,不甘心就此做了“小人”,语气越发严厉起来:“好!裴端英!那你告诉我,你昨晚是干什么去了,眼下乌黑一片!”
“是裴衡,裴衡他不知道半夜在弄什么,晚上不熄灯还在叮叮当当地响!”沈玮一时没忍住,把隔壁的大名儿说了出来。
他话音刚落,忽地一道红鞭甩到了沈玮身上,春天衣裳单薄,被鞭子甩到的地方很快红胀起来。沈玮不由大呼:“谁?敢打我?!”
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就是打你了,又如何?”
原本嘻闹的人群忽然安静下来,沈玮捂着被打的地方,顺着鞭子的方向望。是个身材高挑的少年,一身红衣,胸口金线绣着仙鹤图腾,手持一道赤红色长鞭。
少年居高临下看着被他打到地上的沈玮:“你是裴海那老家伙从哪里找出来的破烂玩意儿?我还打不了你?”
气氛僵持下来,符遥停了笑,裴熙依旧端坐着,合了目,似乎在闭眼养神,对他人侮辱自己亲生父亲此事似乎毫不在意。其他人更不敢出声,场面顿时鸦雀无声。
只得李典学起身,对着少年说:“裴衡,这是你本家的子弟,叫做裴端英。是裴熙此次一并带来的,他年纪较你还长些,不该如此无理。”
裴衡鼻子里哼了一声,居然听了李典学的话几分,但依旧把鞭子拿在手上,昂着头,落了坐。座位大多是按家族子弟划分,他座位紧挨着裴熙。
裴熙睁了眼,面无表情。裴衡眼里更是充斥着不满和不屑,撇过头去。一场闹剧此番才落幕。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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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尽是李典学和刘副典学的絮絮叨叨,说了许多些书院的规矩。
李典学又另说了,惯常在书院里读书的子弟是不准许住在书院外的,车马也不准进书院,免得打扰人温习用功。可裴熙上次从崖上摔得重,虽可以走动了,但仍需每日让大夫瞧瞧,免得落下病根儿。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孔老先生有位哥哥还因为腿脚有毛病,没法子祭祀,才又有了孔老先生。
况且裴熙还是现在裴家当家家主裴海的嫡长子,腿脚更是金贵。因此李典学法外开恩,准许裴熙先住到书院外京城里,裴家专门为他置办的宅子里去,请大夫日日疗养,进书院也可坐马车,不用步行。
规矩立完,典学们拂袖而去,便又上来一伙人,开始分书,一部一部大块头塞到书袋里,沈玮看着四凤脸上的表情由轻松自在变得满脸涨红。裴熙因着腿伤不可久立,早早去了屋内休息。符遥领着一伙人,在院里的凉亭下嘻闹起来,裴衡则拎着鞭子不知去了何处。只剩下分书者与沈玮等零星几个人。
四凤累得拎着书袋的手发抖,沈玮想了想,帮衬着拎了书袋。原以为会被周围人嘲笑,哪晓得眼睛咕噜转一圈,他周围这几个穿着书院蓝白制服打扮的人,竟也在帮着身边书童拎书。
一嘴大白牙更晃到沈玮眼前,笑得灿烂:“端英兄,你真体贴人心。”
沈玮内心如临大敌,心里嘀咕此大白牙是哪方妖魔鬼怪,面上仍敷衍应和,温和道:“哪有哪有,兄台你也颇体慰人心啊。”
大部头还在往书袋里钻,手跟着书袋越发往下沉了些。大白牙又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哪有这般圣人品质,实在是只有这一个书童,累坏了就没有了。”
“实不相瞒,在下也是这么想的。”沈玮看了一眼四凤,两个人共同拎书后,四凤肉眼可见的轻松许多。
晌午的阳光照在身上,带着春日的暖意,书终是分完了,沈玮和四凤拎着书袋预备回屋。冷不丁大白牙又晃到了眼前。
大白牙的书袋放在地上,身后跟着书童,脸上满是真挚:“端英兄,在下想跟你交个朋友。”
沈玮颇为疑惑:“兄台,我俩似乎只见过一面,你怎的瞧上我,要与我作朋友?”
听了此话,大白牙的脸上浮现出了有些受伤的色彩,他在自己袖笼里掏辘掏辘出一把沈玮有些眼熟的折扇,道:“端英兄,我们前几日,在六殿下的宴会上见过的。”
想起来,是在他刚落座,还没准备偷溜出去的时候,有个打折扇的问自己是哪家的公子。
见沈玮表情,大白牙知他是想起自己来了,笑得越发灿烂:“那日我问端英兄家世,端英兄不肯说。今日书院亲见,方知端英兄乃是裴家子弟,实在是有大家风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