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乱中,秦明月听到最多的就是这一句。
她自然不能看着何账房为难,于是下了马车,朗声问,“何账房,怎么了?”
何账房见秦明月回来,好似有了主心骨,赶紧跑来说明情况。
原来是秦安,他东市里逛了一圈,买了不少东西,每每到了结账时就说今日忘了带银子,不过他是方家主母的亲弟弟,要他们来方家结账。他每家买的东西也不多,多的三五两,少的不过几十文,这些小商贩没来客楼掌柜那么精明,他说也就信了。
结果不多久,秦安欠了几十家的钱,各家掌柜互相也有熟识的,这一说,发现大家都被欠了钱,这才知道不对,秦安自然是找不着的,只能跑来方家要钱。
秦明月算了算,林林总总,大概不到一百两。
若是放在平时,哪怕再讨厌秦安,她或许也会先帮他垫付,问题是,现在她手里也没钱,当东西剩下的那二百两,还要充做日常流水。
可秦安不出现,秦明月也有点犯难。
“秦安就躲在路口,主人,可要将他捉出?”应九在秦明月耳边道。
“快去。”
片刻,路口那边响起惨绝人寰的嚎叫声。秦安也是会些拳脚功夫的,虽然人人都知道他功夫不怎么样,奈何他自己不知道,见应九要捉拿他,岂能束手就擒?于是开始抡起他那王八拳,肥硕的身子被应九几招打倒,“噗通”一声重重摔倒,只能一阵一阵惨嚎。
“你这奴才,可知我是谁?等以后有你好看的!”秦安愤愤,但又挣脱不开,只能被应九带过来。
“你们看看,可是他欠了你们钱?”秦明月问。
被欠钱的商户纷纷点头。
“大姐,区区几百两银子,方家家大业大,你何必跟弟弟闹成这样?”秦安阴阳怪气地说道,“你能用一万两银子买女人,却不肯给弟弟买些小物件,真是嫁出去的女人泼出去的水。”
秦平秦安兄弟,从前经常被秦明月走个半死,最后那次更是几乎见了阎王,就算每次秦明月揍完他们回头自己也会被打得更惨,但秦安知道她是个不计后果的人,在她面前总是不敢那么放肆。
秦明月却是点点头,“我已嫁入方家,为方家买东西莫说一万两,就是十万两我也理所当然。但拿着夫家的东西贴补娘家,就是我的不对了。怎么?秦安,爹还尸骨未寒,你就来吃绝户了?”
秦安扫了一眼秦明月,道:“我是来照顾你们孤儿寡母的,秦家人还没死绝,怎么能看着一个女人抛头露面?以后方家的事就交给我,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多在后宅。”
这个秦安,说他傻,他还能辩驳几句,说他聪明,不过两三句话,就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个通透。
方家这么大一块肥肉,到谁眼前谁能不动心?这大概是秦氏继母范氏的主意,大儿子继承家业,再把小儿子弄来岫州,万一秦明月能把方家拱手相让,她这两个儿子,也算是守望相助,总比都窝在家窝里斗强。
这个年代,不是所有女人都敢在男人堆里抛头露面,也不是所有女人都有能力经营好这么大的家业的。
“你们如意算盘打的不错,”秦明月冷笑,她给应九使了个眼色,“上。”
应九动作极快,许多人甚至没有看清,她就已经剥了秦安的衣裳,自他怀里拿出厚厚的一沓银票给了秦明月。
秦明月一看,还真不少,林林总总有上千两,从中数出一百五十两给何账房,“多出来的,就算是给大家压压惊吧。”
“秦明月,你敢!”秦安兀自叫嚣着。
“我为何不敢?从辈分上,我是你姐,长姐如母,教训弟弟理所当然。从法理上,是你欠债,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从武力上,两个你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秦明月一边说,一边又拿了一百两,“这一百两,就当是你在我这儿的伙食费,等用完了,我会再让应九来取。”
“秦明月,你这……”
“带回去!”秦明月吩咐,她不打算在让秦安在门口乱吠。
虽说秦安令人讨厌,但毕竟交了伙食费的,秦明月怎么也要做做样子,命厨房备了一桌酒席,叫上了秋姨娘和柳氏一起。
白天出去,柳氏带着幕篱,外人见不到容貌,这会儿回了家自然不会再如此。
谁知酒席还没开始,秦安就盯着柳氏看呆了。
“这位,就是千盏姑娘吧?”连语气都变得贱兮兮、油腻腻的。
“秦公子好。”柳氏行礼,抿唇轻笑着,似是害羞,拿了团扇微微挡着脸,若隐若现间,越发勾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