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安静下来。
画完眼前这一块,摩尔从梯子上下来。发现霍绯箴趴在椅背上睡着了,看起来很累的样子,两条长腿在椅子两边直直地伸着。露出的前臂上有一片显眼的疤痕,延伸到卷起的袖子里,是上次受伤留下的。
摩尔走近了,弯腰,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把手上沾的颜料往她面颊上抹了一道灰蓝。
这一抹把人弄醒了,睁眼近在咫尺就说:“你有颜料的气味。”
摩尔皱眉:“我知道。”
“打算通宵吗?”
“不了,有点累,回去吧。”
“三明治呢?”
“回去吃。”
霍绯箴并不知道脸上被抹了颜料,带着那抹灰蓝收拾东西,关灯,锁门。
一般来说她们很少打车,都是走路回去的。酷暑的季节已经过去,深夜走在路上带点凉风,也是惬意。
“今晚可以去你房间吗?”
“会有颜料气味。”
“我觉得挺好闻。”
“瞎说。”
“客厅也有这味道呀,早习惯了。”说着觉得腮帮有痒,还挠了挠。
摩尔看了她脸上那抹灰蓝的颜料一眼,垂眼小声说:“去你房间吧。”
“好呀。”
正好有辆出租车开过,霍绯箴立即扬手把车拦下,还顺势拉了身边人的手:
“别浪费时间走路啦,明天我有事还要早起……”
……
哦,对了,还有打瞌睡时那句很小声的话语,霍绯箴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了,但又没听太清。
回想了一路才勉强想起来,好像说的是:安安分分过日子不好吗?
···
一个月过去了,壁画如期画好,霍绯箴站在它跟前看了许久。
“就算你自己不满意,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动这面墙的。”她对摩尔说。
“我自己确实不太满意。”
“那我买下来,呃……过段时间,等我手头松动一点。”
哪个画画的人,不喜欢听这样的赞扬呢?
“既然我不太满意,”摩尔笑了说,“就送你算了。反正我也没送过你礼物,对不?”
霍绯箴惊讶回头:“真的送我?”
“嗯,开业礼物。”
霍绯箴笑起来,晃眼间以极快的速度扣住她后脖子。没来得及躲开,就被从嘴唇上拿走一个响亮的吻,力度不轻不重。
然后一瞬间,“偷袭者”又迅速离远了。
“谢谢!”
摩尔隐隐皱了些许眉,她不抗拒这些亲近,但她从来没能躲开这些无关紧要的小偷袭。甚至往往在霍绯箴得逞之后,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这令她有点被动。
最近独处时,这些亲昵的小举动变频密了,也愈发显得自然,如果不是她们还保持着边界感,简直就跟恋人的所作所为无异。
有点危险。
“你知道我现在担心什么吗?”霍绯箴回头继续看她的新收到的礼物,语调轻快,“以后这个店不做了,我要怎么弄走这面墙。”
“干嘛还没开张就说不吉利的话。”
“自然规律嘛,没有能永远开下去的店。”
“那就让它自然消亡,也没有永远留存的画作。”
“哪能一样?”霍绯箴像在自言自语,“明天就找人来高清扫描一份电子存档……”
又回过头来问:“可以吗?”
是出于对创作者的尊重的征询,摩尔看着那轻快的表情,却像是被提醒了:世上没有永恒的东西,每个瞬间都终将一去不复返。
她没说别的,只说:“随你。”
···
没多久,新店终于筹备妥当开张,店名只有一个字:“松”。
按原本说好的,这家餐厅主要由大松主理,与酡晓联合经营。为此酡晓的人手也作出了调整,还另外请了一批新员工。
开张那天,来了不少朋友。维娜姐和她女儿玖玖都来了,丽娜接近临产期没来,倒是派了在市工商工作的丈夫来道贺。
意外的是竟还邀请了古芝蓝和司一冉,间接为新店挣了一波宣传。毕竟这两年古芝蓝总有媒体关注,围绕古诚生物和她本人的争议和猜测一直没停息过。
有时摩尔也会想,像司一冉这种再热闹都会低调躲在一边看书的人,为什么能忍受一个周遭从不安宁的女朋友?
大松是餐厅主理人兼大厨,自然是今天的主角。但若论出资以及统筹,霍绯箴才是大头,再加上应酬能力的差异,还是霍绯箴比较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