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村子几百户人家,怎么可能没有好心人,化羽觉得这个赌局简直不要赢得太轻松,于是一口答应。
暮光看着他,使了使眼神,“赶紧啊,造个妇人啊!”
“哦。”不过,这倒让化羽有点小犯难。本来,他自诩幻术一流,无事殿见过暮光的手段才知道什么是小巫见大巫。现在要自己当面献丑,还是从来没有涉及过的类型,只好硬着头皮来吧,首先得找个载体。
化羽四下看看,觉得找个木头最合适,可是手边没有雕刻的器具啊,用离幻干这种事,估计会把离幻气个半死,绝对不可以。那——他于是寻找起其他替代品。
见化羽如此墨迹,暮光伸了个懒腰跳上树杈休息去了。等他一个盹打完,低头一看,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妇已经站在那里,形容样貌很是逼真。
“行啊,拿什么做的?”
“泥!”
暮光翻身跃下,立刻捂住口鼻,那老妇不仅样貌逼真,这一身的味儿也做得很是到位,化羽竟然如此注意细节,可不像个新手。
然,暮光脑子一转,突然意识到是自己高估了化羽,他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并无水塘。
“你拿什么和的泥?”
化羽嘴一抿,不好意思地把脸偏向一侧。
好家伙,有你的。暮光一甩衣袖,急道:“那就赶紧让她办事去!”
被幻化的老妇出发了,化羽和暮光躲在暗处观察,见她挨家挨户乞讨,一路走过三个村子,有的隔着院门赶骂;有的用发霉的饭菜打发;有的明明听到却紧闭大门装作没人;还有的竟然放狗出来,更让化羽不可思议的是眼见着一个孩童用肉包子逗狗玩,也不理会这个可怜的老妇。
都说七岁看老,一个孩子的心地能坏到哪里,但这份凉薄和冷漠却让化羽看不到未来。
“为什么没有人来教化他们?”
“你以为九天上的书山是摆设啊?此外天庭还有颂文馆、集雅居,专司凡人教化之道的仙官无数。有的时候文章典籍可以视而不见,循循善诱未必有效,所以才需要我这样‘心狠手辣’的神仙。”
暮光说着嘴角上扬,冲化羽道:“你输了!”
没错,自己输了。可化羽看着暮光以胜利者自居的模样,他挑着嘴角,眼神中却同样充满了落寞。
正好,此时已近黄昏。暮色中,数不清的蝗铺天盖地而去,化羽真的亲眼领教了这种小东西的威力。这一季的庄稼算是全毁了,不过还好,这里的人家应该都有存粮,想必能够熬过这一年。
这个想法刚刚划过化羽的脑海,却听耳边“吱吱”两声,转脸一看,就见暮光正拎着一只老鼠的尾巴,“你觉得我会那么不仔细吗?”
“就不能留条活路?”
“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的。这一次要是不让他们痛到骨头里,就算我白来!”
那一刻,化羽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回想曾经九死一生的求仙路一直到刚才之前,他都可以无愧地说自己始终坚守初心。他想做一个为苍生谋福的仙,一个能够帮助弱小与不公和命运抗衡的力量。可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成仙之后的第一份职责竟然是“助纣为虐”。
但,衰神错了吗?
凡界为人的几十年里,自己是个良善的人吗?自己对生命足够尊重吗?可,自己的双手沾染了多少鲜血能够数得清吗?是保家卫国还是成就权力的巅峰?每一场战役是否都是正义?每一个杀戮是否都迫于无奈?很多事,当用较真的态度回顾,便是一背冷汗。
他们一路向北,前方朝霞的第一抹微红已经泛起,暮光主动打破沉默,“想什么呢?别闷闷不乐了,说句话!”
“我在想,站在山顶看河水,站在山下望溪流,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暮光一边朝前走,一边大声回道:“你就不能山下河上泛个舟,山上溪边喝口水。非要拧着来,你不难受谁难受?”
随着朝阳升起,他们来到一个镇子。
“易镇,名字不错。”
“我来过这里。”化羽想起当年跟随逸一游历的时候在这里行医讲学过,“医仙前辈曾帮着在这里建过一座医馆。”
“医馆?”
暮光似乎自言自语地接了一句,却让化羽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紧张地看着对方,生怕这个自己付出过感情的地方再遭毒手。
暮光瞟了他一眼,“紧张什么?此处不在我的本子上。”
暮光说的本子就是他在天机阁一路一走一路记的小本本,上面列的都是各处即将遭受惩罚的地点,既然不在名录,就意味着是安全的。化羽这颗心才放了下来。
“走,弄点特色小吃,再顺便去看看你说的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