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羽就更想不通了,自己明明谨慎得很,这丫头给自己送食物和水的时候他可是什么也没碰。唯一的接触就是——扶她的那次。
化羽一拍脑门,“你是故意摔倒的?”
九善微微点了点头,小红唇嘟嘟的有点羞赧又有点撒娇的模样。
假的都是假的,这丫头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化羽心里骂着,冲九善微微追问道:“那你种在我身上哪里了?”
九善微微抿嘴一笑,然后冲着化羽“呼——”吹了口气。
化羽条件反射地一捂耳朵,立刻明白了。是那个时候,她故意摔进自己怀里,原来是在自己耳边——
“是耳孔啊,然后顺着经脉,住进了这里!”九善微微纤纤玉指一指化羽的心口。
“怪不得!”化羽平素最讨厌暗算,还是被这样一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姑娘给算计,怎让他不怒火中烧,于是张口道:
“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怎么如此歹毒?”
九善微微还没应声,一旁的夜王倒说话了:“没大没小!”
化羽一愣,却听夜王解释道:“苍奈,你刚才叫她什么?小丫头——还片子?你可不要被她这张脸给欺骗了。”
“已经被骗过一次了。”化羽心里想着嘴上就说了出来。
夜王嘴角一扬竟然乐了,“九善家族的女子只要没有生育,就是到死都是这般少女模样。小微她实际上已经年近花甲,你这年纪该叫声姥姥呢!”
“姥姥?”化羽真想骂一句——你姥姥的!合着自己一大早到现在就是在被耍着玩儿呗。妙龄少女瞬间变成六十老妪,可以啊,志怪一族就是不简单,这驻颜的天赋怕是连神仙都得羡慕呢。
不过,姥姥?凭你六十、七十,就是百岁高寿在爷爷面前也是小辈,充什么大瓣儿蒜!等等,自己怎么被年龄带偏了,她七老还是八十关自己何事?
想到这里,化羽理了下思绪,重新找回重点。
他冲夜王一拱手,道:“夜王殿下,您是北地的王,也是一族的首领,想您麾下必是人才济济。而我,区区凡人,见识浅薄,能供驱使的不过一身皮肉,殿下何苦为了——”
话没说完已经被夜王抢先打断道:“诶,我可没想要你的皮肉啊!”
化羽一拍脑门,得,这氛围又被带偏了!
夜王看着化羽一脸又气又羞又是无可奈何的表情,再一次微微笑了,“苍奈,你也别猜了。本王煞费苦心想要留你在身边,原因不过是——”
说着她竟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化羽,然后看着他的眼睛,缓缓地低沉地,仿佛不想被第三个人听到一般,轻轻吐出四个字:
“我需要你!”
不过是平常无奇的四个字,“需要你?”堂堂夜王怎会需要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年,她需要他什么?
所以,那一刻化羽的理智是怀疑的,甚至是不屑的,或许还应该加有一些冷淡吧,毕竟他和这个高傲的女人不过才见过三次面,还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
可是,很奇怪,那时那刻四目相对的时候,化羽看到从夜王眼眸中流露出的竟是一种陌生的眼神,不见了骄傲的影子,满是恳请,就差用一个“求”字去挽留。
那种眼神分明承载着许多故事。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处心积虑地要留住一个护卫?
化羽想起他百余年前在大熵经历过的权位纷争,鲜血编织的权谋铺就了问鼎帝王宝座之路,而王座之上的那个人便会成为千万人算计的对象。所以,化羽一直打心底里觉得王座之上尽是可怜之人。
他又想起昨夜的遭遇,也许那根本不是误会,也不能算是意外,难道是有人故意对夜王下手?如果是这样,她的所作所为就能理解了,她急需找一个贴身护卫,一个身家清白和她周围所有人都没有联系的人,所以才认定了自己。
纵然有了这些推断,也不能让化羽单纯因为同情而留下。只是,他看着面前这双眼睛居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今日的夜王没有珠冕摇曳,化羽竟全然不顾地细细打量起这张脸。于是,额前的那抹朱砂印记宛若一条游鱼跃入他的眼帘。
化羽瞬间记了起来,没错,他之前见过这印记,而且不止一次。但同样颜色、同样图案还是同样位置的,就是百年前他被苍生骗着下山“找打”那次。
在街市上他被人误会要遭群殴的时候,一个女孩站出来替自己洗脱了冤屈,他清楚地记得那个女孩的额间就有这样一模一样的印记。
如此想来,自己当年对那女孩还欠一声道谢。只不过,已经过去百年,当年的女孩就算还在世也已是百余岁的老人。即便自己要报恩也不该是对面前这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