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她忽然有种奇异的愧疚感,好像前世所有的痛苦,都变成了无病呻吟和矫揉造作。那时的她不曾见过人间疾苦,对灾难的了解,也仅限于书上几句类似于“天大旱,人相食”的话。
可现在她才明白,一场莫名其妙的瘟疫,就足以毁掉无数个家庭的命运。也许他们前一刻还在阖家团圆,幸福美满,后一刻就变成了街边白骨,坑底死尸。
她唯一庆幸的也只是,现在的自己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她不再是前世那个,眼睁睁看着百姓受苦却无能为力的公主,她是泰阿剑的剑灵,有一身修为,更有能力去救助那些人。
这是第一次,她感恩这个身份。
……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走出一户人家后,夏且歌收回记录用的灵简,长长舒了口气。
“走吧知春,带我们去你家吧。”
“好。”
曲知春乖乖领路,带着几人来到她家。打开门后,迎面而来的是一条大黑狗。
“大黄!”曲知春蹲下身抱住黑狗。
夏且歌俯身看了看:“它也生病了吗?”
“是。”曲知春难过地说,“它和哥哥一起病了。”
“你哥在屋里吗?”
“嗯嗯,我先进去和他说一下。”
说完,曲知春就把大狗送回窝,然后小跑着进到屋里,过了会又跑出来。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啦。”
夏且歌应下,戴着面巾走了进去,姜翎和宁昊炎紧随其后。
这房子年久失修,墙面龟裂,窗纸破损,家具已经旧得不成样子。
里屋传来阵阵咳嗽声,他们走进去,便看到一个少年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大概十四五的年纪,瘦弱苍白,衣着破烂。
见到他们,少年捂着口鼻,虚弱地说:“别…别进来,会传染的。”
“别担心。”夏且歌走到床畔坐下,“我是大夫,不会感染的。”
少年犹豫地放下手臂,凹陷的眼睛透含着难言的忧伤:“大夫,我妹妹怎么样,没有被感染吧?”
“她没事。”夏且歌一边说,一边伸手给他把脉,“叫什么?”
“曲临冬。”
“是什么时候染上病的?”
“大约七天前。”
“把每天的症状都给我说一遍。”
曲临冬努力回忆了一下,把能想起来的全都说给她听。
夏且歌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时不时嗯两声,最后才说:“得病前接触过什么人?”
曲临冬说:“瘟疫爆发的前几天,我就和妹妹躲在了家里,几乎没有出门,不知怎的就染上了。”
“以前身体怎么样?”
“很好,从小到大,只得过几次风寒。”
就这样,两人一问一答,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算结束。
夏且歌起身说道:“这几天注意静养,之后我每天都会来看你,有什么问题要及时告诉我。”
“好。”曲临冬咳嗽着答应下来。
而门外,莫齐轩也完成了帮他们劈柴打水等任务。
曲知春站在一边安静地看完全程,吧嗒吧嗒走到他面前,伸手递出一枚铜钱。
“哥哥,我什么也没有,你把这个收着吧。等我长大了,一定会好好报答你的!”
莫齐轩看了一眼,说:“我不需要,你留着吧。”
“哦。”曲知春有点失望,但还是悻悻地收回手。
只是刚走两步,又突然转身,把铜钱摆到劈柴用的木桩上,清凌凌的大眼睛看向莫齐轩。
“哥哥,你是个好人。”她认真地说,“你们都是好人,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呀。”
“……”莫齐轩反应依旧平淡,“多谢。”
这时,吱呀一声,门开了,夏且歌他们走出来。
曲知春立刻迎上去:“姐姐,我哥哥怎么样啦?”
夏且歌微笑道:“病情不算太重,好好照顾他,我还会再来。”
“嗯!我会照顾好他的!”曲知春用力点头。
夏且歌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和姜翎他们一同走出门去。
她一直维持这样的笑容走了一段路,才慢慢沉下脸来,摸着下巴说:“不对劲啊。”
“哪不对?”姜翎问道。
“他的脉象,似乎和普通感染者有些出入。”
“有可能是装出来的吗?”
夏且歌摇摇头:“不太可能,要不然我应该能看出来。”
想了想,她说:“这里的疫情已经过了一个月,症状也发展得和之前不同。但看他的样子,倒似乎是……初始感染者可能有的样子啊。而且就连他自己都说,在患病的前几天根本没怎么出过门。”
几人陷入沉思,良久,莫齐轩忽然问:“如果把这场瘟疫看做是人为投毒,那是不是有一种可能——他感染的原因并非接触其他病人,而是不久前直接接触了投毒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