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眼看去，佛像下的蒲团上，跪坐着一位妇人，正双手合十，面对着佛像闭着眼睛祈祷。
似乎是听到脚步声，妇人的双手放了下来，微微扭头，看向来人。
“你来了。”妇人看了看他，微微愣了下，他和记忆中的人长得太像了，似乎他还在人世一样。
霍开霁跪坐在她身旁，侧身看她，“孩儿见过母亲。”
妇人转过身子，伸手慢慢摸向他的脸，“你和你父亲长得真像，他年少时也是你这样，不过你不是他。”
霍开霁看着她，心里不知道怎么，竟然泛起了一丝难过来。
“您许久没见我了。”强硬着不让自己泄出一丝不好的情绪，他太久没有见到她，久到快要忘了她的模样。
“嗯，很久没见了，今日多陪陪母亲，可好？”霍母看着他，眼里多了一丝湿意。
“好。”点了点头，他很想她。
“听闻你祖母给你物色了一个好姑娘？但是你不大愿意，可以告诉母亲为什么吗？”霍英纵死后，她难过了许久，最终选了这么一条路，霍母许久不曾出去，身上全是孤寂和平和。
“母亲知道的，霍家男儿此生奉献给东云，祖父如此，父亲如此，孩儿亦是如此，父亲走后，母亲难过许久，孩儿不希望世上再多一个苦命人。”霍开霁说这番话的时候，不敢抬头看她，生怕引起她难过的记忆，可是不说又解释不清楚。
霍母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何尝不懂他的想法，自己生的孩子，没有陪着他长大，已经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又怎么能在他好不容易来看自己一次的时候说他什么。
“那你的终身大事，就这样决定了吗？”霍母又问道。
“母亲，孩儿不知何日就要上战场，如何娶旁人家的好姑娘？”霍开霁还是执着于此，他不能也不愿，让这世上再多一个俞听白。
霍母知道他这是心结，只能换个方向继续跟他说，劝解他。
“你与她可是互相喜欢？你可知道喜欢是何意？若是她愿意，你要如何说？将她推到旁人怀里？你可忍心？”
霍母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让他一时有些顿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张嘴吐出一个音节，霍开霁剩下的话，没法再说出来，因为他没有问过，甚至从来没有吐露过自己对她有意。
“你什么都不曾说过，如何知道她不愿意？”霍母听到这，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这傻孩子显然是不曾与那位姑娘说过，可是仔细一想，心里又属实难受，她许多年不曾管过他，也是因为她，才让他心里有那么多的顾忌。
但，未来的生活还是需要他自己来走，自己再怎么做，再怎么劝他，自己想不明白还是不行。
“母亲，我，承担不起……”霍开霁低下了头，这件事，他还是固执的不想去做。
第160章 利益
解铃还须系铃人，霍母在心里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中，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说，他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让他想明白。这不是他所想那样。
霍开霁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的心里十分纠结，他喜欢她。也心悦于她。但是他负担不起一个人的后半生，他怕自己没有未来，没有以后。
他更怕她会像母亲一样，下半生都活在痛苦当中，终日不得所出。
霍母蹙着眉看他，心里满是忧伤，他什么时候，变成如今的模样，明明小时候还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孩子。
这么多年来，她从来没有一日像今日这般后悔，后悔自己没有一直陪在他身边，没有看着他长大成人，没有教会他什么是爱，什么是为了一个人，奋不顾身。
等到霍开霁走后，霍母看着面前的佛像，从心底觉得，自己亏欠了他许多。
云妈妈进来的时候，看她面上全是泪，看着佛像一动不动，心里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去说，当年夫人难过到极致，选择避不出户。
却错过了世子的成长，这是作为一个母亲，最遗憾的事情，但，此事还不算晚。
“夫人，您要不要考虑重新执掌霍府上下？这里已经许多年没有真正的女主人了，老夫人年事已高，许多事情都没有办法照顾到，世子还需您多看顾才是。”
霍母听着她的话，又看了看面前的佛像，最终重重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云妈妈的提议。
她自己痛苦，不能将这些带给自己的孩子，这对他太不公平。
霍开霁出去见到繆北的时候，眼神里的情绪已经全部收敛干净了，半分也看不出来，方才他心底泄露出来的难过与悲伤。
繆北识趣的没有多问，跟在他身后默默地离开这院子。
站在院门口，霍开霁下意识的回头又看了一眼，这是他年少成长的地方，也是他年长之后，许多次都不敢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