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种……幼时不认真被夫子当场逮住的心虚感。
宋清安咳了一声,却是厚脸皮应承下:“自然记得,穆之教过后,我可是日日都练习呢。”
“是吗?”
裴卿挑眉,递笔给宋清安。
后者瞧着倒是胸有成竹,十分果断地在纸上挥毫落笔。
身旁许久不曾传来声响,宋清安一时也有些惴惴。
却听着身侧的人吸了几口气,随后声调颇为奇怪地道:“公主的字这般始终如一,倒也有趣。”
宋清安咬了咬唇,底气并不足:“穆之……瑕不掩瑜嘛。”
“咱家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夸耀自己。”
裴卿轻嗤一声,拎起宋清安写了字的纸抖了抖,像是上头沾了什么脏东西般。
“公主,或许咱家教不了你,还是去寻你的长姐吧。”
裴卿嘴上这么说,却握住了宋清安执笔的手,带着她在纸上落下一笔。
宋清安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可长姐在临州呢,穆之是想让我也嫁去临州和长姐作伴不成?”
宁和公主宋清澜的婚事称得上特殊,往常公主出嫁后都与驸马住在京中的公主府内,除非是下嫁。但宋清澜却是在临州建了公主府,与驸马一道离开了京城。
不为别的,只因驸马谢和辰乃临州人。
裴卿依旧不急不缓:“公主这样想,可是有了心上人?”
眼见着裴卿带偏了话题,宋清安却只能顺着他哄。
“裴掌印又拿我取笑……”宋清安另一只手原先按在纸上,此时慢慢地向裴卿放在案上的手摸去,“我的心上人,裴掌印难道还不知吗?”
宋清安的手搭在了裴卿的手背上,轻轻用力握了握。听她声音柔和而坚定:“是裴掌印,是穆之,此生不变。”
裴卿面色沉静,心却猛地跳了几下。
“公主很快便能见到宁和公主了。”
裴卿没理宋清安的话,却是将先前宋清安的问题回答了。
仗着裴卿瞧不见她脸,宋清安得逞般地笑了笑。
看这意思……
“长姐要回京?”
“公主等着就就是。”
裴卿既没肯定也没否认。宋清安便当他默认,思绪越飘越远。
长姐这么多年都不曾回来,眼下这般……定是有什么要紧事了……
第35章 战事
“凝神。”
裴卿握着宋清安的手一紧,后者吃痛下收回了思绪。
地龙烘得屋内有种醉人暖意,直让人头脑昏昏。宋清安勉强专注了一会儿,心神又渐渐散开。
裴卿身上的气味……好像有些奇怪。
宋清安微微蹙眉,熟悉的沉香间还夹杂了些别的什么。
是……
血腥气。
裴卿几乎每天都在地牢待着,难免沾染到其间气味。
宋清安今日来本是想打探一番裴卿此处的进展如何,然此刻她心思一转,有了别的念头。
不如……
“穆之。”
宋清安轻声唤道,便听裴卿在她头顶应了一声。
“可以带我去刑狱司吗?”
“不行。”
裴卿想也没想便拒绝了她,东厂地牢外称“刑狱司”,是最阴森恐怖之地。
“我想看看是谁在衣里藏了毒害我,也不行吗?”
“是谁,公主不是已经知晓了吗?”
裴卿语气淡淡,宋清安却听出了些不耐。
“我知道是谁要害我,却不知是谁执令的……”
宋清安不满嘟哝,裴卿几乎能想象到此时她是怎样表情。
“不起眼的人罢了,公主何必在意。”
“况且,刑狱司那样的地方,不是公主该去的。”
尾音置地,一笔落成。裴卿松了手,垂眸看着她。宋清安搁下笔回身,这样逼仄的空间内,任何细微表情都格外明显。
宋清安解下香囊,系向裴卿腰间。细白指尖有意无意,触着裴卿腰身。
“裴掌印可知,蚁穴溃堤?”宋清安系好了香囊,向后退了些,腰便抵上了冷硬的桌沿。
“就是因为他们不起眼,平日里才会疏漏了。所以……我才想看看。”
宋清安伸手,指尖顺着衣襟滑落,指节一屈,勾住了裴卿腰带:“何况裴掌印忙了这么些天,我去探探也合情合理吧?”
“公主当真想去吗?”
裴卿眉目冷淡:“那可是他们口中的阎罗殿。”
“这么说的话,裴掌印便是那阎罗王了?”
宋清安笑意盈盈,不为其言所动。指上稍稍用力,将裴卿勾了过来。
“那我可更要去瞧瞧了。”
裴卿一哂,抬起她脸,盯着那双多情眼道:“公主难道不怕吗?”
“有穆之在,我怕什么?”
宋清安配合着仰起脸,眉眼温软如春水,看向裴卿的眼神灼灼,恰如溶溶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