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婢子去叫翠珠他们来,婢子就先去……”
宋清安颔首,竹烟便收起信,悄无声息退出内殿。
宋清安又站了一时,便往庭院里去。
细细凉风将她头脑也吹清明了些,宋清安指腹捻着一片叶子,上头还有未干的雨露,将指尖浸得凉丝丝的。
说来也奇,那样一场大雨后,今日庭院中竟开了不少小花出来。
宋清安揉着叶片,开始回想夜里与裴卿的每一言,每一字。
那会儿心绪纷乱,人也不曾冷静,难免会有疏漏处,亦容易想岔了。
他一次次助她,救她,还给了她那样重要的东西。
哪怕这背后另有目的,付出的代价……也太过高昂了。
何况,他还问过她,想不想走……
他怎可能对她没半分真情?
宋清安低目,手指在叶肉上掐着,留下一道道月牙状印记。
但裴卿又说了那些话……
宋清安舒出一气,压下心中的烦躁。
她也分不清那些是裴卿的真心话,还是为了让她远离而故意言之。
不论如何,都十分刺耳。
宋清安低哼一声,将叶子掐下了一半,眸中沉沉若古井。
他让她如此伤心……她也不会令他好受。
正好前段时间确实太闲了,眼下既然两人冷着,也好让她做些自己的事。
耽于情爱,总是误事。
宋清安很快劝服了自己,回神时,才发现那片叶子被掐得惨不忍睹。
她“嘶”一声,索性将那一片摘下,还它个干净。
“翠珠。”
宋清安回身,立在原地等翠珠上前。
“陛下已回崇明宫了吗?”
“回禀公主,是。另外…近来翰林院多了位典籍,是吏部几位大人保举的。”
“那又如何?”
宋清安不由扫了翠珠一眼,眉头漾上疑惑。虽说现在不是开科的时候,但偶有人受举荐入仕,也并不奇怪。
“公主,那人……叫何修,是个秀才。先前因写过批驳掌印的文章,差点被官衙抓去。”
宋清安挑眉,眸中染上些兴味:“那他居然还能进官场?我怎不知,吏部有如此多的忠贞之士?”
且……裴卿居然也没阻拦吗?
在她心里,裴卿实在算不得什么心胸宽广之人,甚至可以说气量狭小。
若那人只是个寻常秀才,裴卿断不可能同意。
“那何修的身份,是有什么稀奇之处吗?”
“婢子便不知了,掌印大人似乎有意瞒过。不过公主,婢子还听到些传闻。”
翠珠说着,凑上前压低声音:“最初联系吏部之人,是二殿下。”
宋清安蹙眉,面色骤然冷下:“何来的消息?”
翠珠退开半步,垂首恭顺:“婢子道听途说,只是些传言,公主不必尽信。”
宋清安却并不怎么信她的话。
若没有些依据,翠珠怎会到她面前来提这些。
是裴卿的意思吗……要她来自己这儿打探消息?
可巧,兄长的那些事,她也不知道。
昨日惹自己那样生气,今日就敢明目张胆来试探,他倒真是不要脸得很。
宋清安哼笑,眼底森然:“也是,兄长身处羽林卫,若说与前朝大臣有交际便也罢了。但若说与一个寻常书生……却是有些荒唐。”
“倒是你,平白无故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迎着宋清安冷厉目光,翠珠平静回道:“因与二殿下有关,婢子便想该与公主一说。婢子逾矩,还请公主恕罪。”
她说得坦然,宋清安的怒意反下去了些。
“……罢了,你下去吧。”
第155章 转意
这一日自然没再见裴卿一次,宋清安也不愿去打探他的消息,只将自己闷在殿中翻着简策。
竹烟进来添香时,宋清安正翻过一页,视线仍在其上游移。
“竹烟,你知道兄长都与谁来往过吗?”
“公主,这……婢子如何知晓。”
竹烟心中疑怪,但还是如实答道:“不过阿兄一直随侍兄长左右,他或许略知一二。”
“公主,要婢子去问问阿兄吗?”
宋清安默了一时,低声:“不必。”
虽然她让自己不要去在意,但翠珠的话还是难免勾起了她好奇。
宋清安知道……兄长不是什么善人,如何都不会出于那些虚无的道德,而对一个寻常秀才施与援手。
那名为何修之人,身上定有什么秘密……
她好奇极了,可又明白此时去关注兄长,实在冒险。
宋清安悠悠叹一气,指腹在书页上轻轻摩挲。
她已将脂粉卸去,没了胭脂遮掩,面上的苍白便显露出来,瞧着实在脆弱。
竹烟恍惚觉得,公主竟像是随时会散去般。
“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