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烟久久不曾听见宋清安的声音,不由担忧抬头看去。
但见宋清安一手撑在桌上,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竹烟也顾不上什么礼数,连忙起身扶过她到榻上坐下。
“都是婢子不好,婢子不该说的。”
竹烟絮絮念着,一面倒了热茶递给宋清安。
“你还想一直瞒着我不成?”
宋清安瞥她一眼,接过茶盏小口小口喝着。
“兄长呢,他知不知道?”
宋清安只是随口一问,却见竹烟又沉默下来。
她手上动作停了停,缓缓:“该不会……是他叫你们瞒着我吧?”
第115章 玉佩
竹烟是当真不明白,为何宋清安前脚还在说赵才人,后脚就问起了她与临渊的事。可眼下,她没心思想这些。
眼瞧着宋清安已猜到了宋清怀下过的令,竹烟慌忙道:“没有没有,是婢子和阿兄自作主张,不关二殿下的事。”
然她还是没能瞒过宋清安。
“啊,就是兄长的意思。”
宋清安露出了然神色,一面笑了笑。
竹烟不敢再说什么,生怕被宋清安猜到更多。
这些还是小事,若是上回阿兄偷偷潜进宫与她说的那事也被公主猜到……可就糟糕了。
“你说兄长也是,这点小事,有必要瞒得这样紧吗?”
宋清安神色如常,说的话像撒娇抱怨。但竹烟知道,公主当真有些生气的。
“竹烟,我再问你一事。”
“……公主。”
竹烟不免有些苦哈哈回道,心中又是担忧又是害怕。
“我不多问,你放心。我就是想知道,兄长是何时知道此事的?”
闻言竹烟心头稍定:“这……婢子也不是很清楚,大抵是二殿下出宫后两三年的事吧?”
宋清安微微点了点头,沉默着啜了口茶水。
若这样说……兄长知道的事情,可比她多上许多。
连竹烟和临渊原先是外祖家的人,这样的事他都要瞒她……
那还有什么,会是她不知道,却又极其重要的?
“公主……你别生殿下的气,殿下也是关心您……”
竹烟小心翼翼劝道,生怕宋清安因此与宋清怀生了嫌隙。
“瞧你说的,我是这样小心眼的人吗?兄长想护我,我知道。”
宋清安嗔了竹烟一眼,放下茶盏漫不经心地绞着手中帕子。
难道不小心眼吗……
竹烟暗自腹诽,她可记得那些曾不知好歹来折辱公主的人,最终都是什么下场。
既然前半句是谎话,那后半句……
竹烟在心底默默与宋清怀道歉。
殿下可千万别怪罪……
宋清安此时心情的确不太好。
都这些年了,兄长却还当她是孩子,有事净藏着掖着。
她若不主动问,只怕兄长恨不能瞒她一辈子吧?
宋清安抬目看向殿中扎眼白瓷。
竹烟和临渊,又如何不是“白瓷”呢?
只不过宸妃是出于利益,外祖……是一片拳拳爱女之心。白瓷醒目扎眼,竹烟与临渊,却隐在暗处,无人知晓。
良久,她幽幽叹一气。
“小桃是去寻了延喜?”
“是。”
竹烟当宋清安不再想那事,立刻回话道。
“从库房里取匹缎子赏她做身衣裳吧。”
竹烟应喏退下,宋清安凝眉思量了一会儿,又唤来卓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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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许久不曾见过的刘泉来明光宫请她。
宋清安撩起眼皮看他,有些意外。
毕竟白日里让卓宁去宁水苑时,卓宁分明说了裴掌印大概是不得闲的。
梁帝那么快就醒了吗?
她一面想着,一面随刘泉离了殿。
然刘泉在林中绕了片刻,宋清安眼见着景色愈发陌生,刚想喊住刘泉,他便停了下来。
“掌印大人。”
他躬身让开,宋清安这才瞧见前方身影。
“……裴掌印?”宋清安试探着唤了一声。
他背对着她没有应,却从怀中掏出了什么,随后转身递来。
借着幽幽的月光,宋清安隐约看出躺在裴卿掌心的物什,似乎是块玉佩。
“前几日银作局清点宫中金银器物,发现了这块玉佩。他们觉得这是罪臣遗物,便将此物交给了咱家。”
他戴着玉扳指的拇指轻轻抚过玉佩上的“陸”字:“按说,咱家该立刻交由陛下处置。但是为公主破一次例,也无不可。”
宋清安依言拿过玉佩,那玉沾染了些许沉香气味,还残存着裴卿的体温。
裴卿向刘泉招了招手,接过宫灯,为宋清安照亮方寸之地,好让她看清玉佩上的纹样。
“陸”字在摇晃的烛火映照下,好像在燃烧。宋清安怔愣盯着玉佩,喉头发紧,手微微颤抖。
良久,她才开口,声音发涩:“裴掌印,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