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这几日应当很忙吧,怎还有空见我?”
宋清安接过冬若递来的茶盏,柔声询问。那场法事之后,御医们皆纷纷改口称柳妃的病好了大半,梁帝龙颜大悦之余,大大封赏了宸妃。
至于梁帝自己对神仙之道又信了多少,宸妃并不在意。
同时春狩将近,后宫事务繁杂,姜芷也接手六宫之权不久,自然忙碌。这时候她还要见宋清安,若说没有什么要事,宋清安是不信的。
“好些时候没与公主说话了,便想着见一见。”
姜芷并未说明,美目流光波转:“正是因为忙啊,本宫总觉得喘不过气。与公主说话很舒心,本宫便想顺带着躲个懒。”
“娘娘说笑了。”
宋清安谦和道,低下头去,茶盏中热气腾起,将她面庞遮掩。
“本宫这几日,在替陛下选后宫里伴驾之人。”
姜芷悠悠说起,便是想引宋清安接话,可惜后者不为所动,面容依旧沉静无波,姜芷只好继续道:“公主可有什么想法?”
“娘娘是主事人,清安不敢逾矩。”
宋清安垂眼,面色恭敬极了。
“闲谈而已,算不得逾矩。”
姜芷拿过冬若递来的名册,摊开推向宋清安:“公主瞧瞧,可有哪些人合适?”
宋清安的视线在其上略过,随后抱歉笑道:“娘娘真是折煞我了,这些宫里的人,我又怎如娘娘般熟悉呢?”
姜芷感慨般叹了一气,又让冬若收起了名册。
“公主说得是啊,宫里的妃嫔,大大小小,当真是多。”
“莫说公主,就是本宫自己,也不一定认得全。”
姜芷低眸似是自怜:“倒也奇了,这样多的姊妹,却没几个能怀龙胎,真是怪事。”
宋清安若有所觉抬眸,便见姜芷不知何时看向了自己:“公主觉得呢?”
宋清安报之一笑:“时也运也,又怎说得清呢?”
“那大抵便是要时来运转了吧。”姜芷轻抬手指,镶金缀玉的护甲在日光下闪着冷光,“本宫在此处安排,自是要让御医去看过这些姊妹,免得哪个到了那儿丢丑。公主你猜如何?”
姜芷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顿了一息道:“也是本宫糊涂,宫中原是有喜了。”
有妃嫔有孕了?
宋清安眸光闪烁,感到些许不可思议。
且不提梁帝上了年岁,不常来后宫;单这几年他常服丹药,早将身子糟蹋得差不多了。如此情形,竟还能有妃嫔怀上龙胎,实在稀奇。
“当真吗?”
“瞧公主这话,本宫还能哄公主不成?”
见宋清安终于流露了些情绪,姜芷才稍稍畅快些:“几个御医都去过,千真万确是有喜了。这一胎难得,本宫还未与陛下禀过,并无几人知晓。”
“那娘娘如何就告诉了我?”
宋清安眸底闪过阴郁之色,然姜芷并未发觉。
“本宫憋闷得紧,与公主说说,便当是纾解了。”姜芷笑中带出些苦涩,“何况本宫这不是未与公主说明是哪位吗,所以无事。”
也是这道理。
宋清安没再问什么,但姜芷告诉她这一消息,定不是什么“解闷”那么简单。
“那位也是个糊涂的,都足有三月了,若非御医这回去瞧,她自个儿都还不知道。”
姜芷语带轻谑:“不过也难怪,她位份不高,平日里也不会宣御医请脉,之前都以为是自己吃坏了东西。”
“但本宫如今还在宫中能替她瞒着……过些日子离了宫,可就帮不了她了。”
姜芷搁下茶盏,唇边笑容意味深长。
“柳妃娘娘不还在宫里吗,眼下她病好,正需休养,不如……”
宋清安算是明白了姜芷用意,便顺着她话讲下去,果见姜芷露出满意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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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些时日,春狩的事情总算大致定了下来。
“公主,春狩随行伴驾的名册出来了,公主就在里头呢。”
竹烟将名册呈上,宋清安接过,一行一行看下去,
“柳绮筠还当真不在。”宋清安只轻轻抬了眉,看着并无多少意外。
“御医说柳妃娘娘病愈不久,不宜舟车劳顿。陛下体恤,就让柳妃娘娘在宫里歇着了。”小桃在一旁接话,惹得宋清安多瞧了她一眼。
“体恤?”宋清安垂眸掩去笑意,“她可能并不想要这份体恤吧。”
明面的说辞自然是这样,但姜芷就是想要柳妃替她好生“照看”那不知名的妃子。
想来姜芷仍瞒着这消息,柳绮筠尚不知晓,大概还当姜芷只是小人得意打压她,不让她伴驾呢。
宋清安合上名册,交还给竹烟,问道:“按她的性子,怎么也要去陈情一番。这样安分,是不是有些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