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称呼在往日是断断不能叫的,若是叫了,除了冷漠的瞪视外,再无其他所得,因而这多少年来,鲜少有人知道,他与妖界掌着大权的妖君也算是兄弟。
眼下这里有这样多的人,他偏偏要试试,在这里将这层关系揭露,叫出这声‘兄长’,对面那人会有何作为。
一定是会极为恼怒,说不定会在众人前与他来一场仗……
“托了你的福”,却烛殷淡淡开口,眉眼间不见怒气,较之往日更显得冷漠,“我虽不在妖界,却过的很好”。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落入二中,将方才九阴所设想的一切后果尽数打碎了踩在脚下。
看来这么多年过去,他的兄长也变了不少啊。
九阴笑起来,他轻声回应对面人这句称得上平和的回答,“既是如此,甚好”。
原来过得很好么,若是被我踩在脚下时还会这么说吗?
“父君!”。
这当口间,人声忽至,打破僵硬的局面。
被呼唤之人顺着这声音看去,一眼便望见身披银白甲胄的天兵随在一人之后赶来。
为首之人面色严肃,眼中满是焦急,将自己带来的天兵与天帝身后一批融在一起后,几乎是小跑着上前来,仔细束好的发松松散散,显出几分凌乱,可见一路赶来中的惊慌。
天帝看他在自己眼前站定,唤他一声,“君承”。
他往后看去,目光在一众天兵中间一一流过,停在队伍末尾,看着空空的一片地,视线回转。
君承阴柔的眉眼此刻紧皱着,眼中满是忧虑,“我赶去栖梧山下并不见父君你,便匆匆来此,好在父君没事”。
他这幅模样,在外人看来是十足的孝,眼中脸上,除去忧虑自责,找不出一点多余的情绪来。
自君承出现后,卓然的视线便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此时此刻脑中所思所想,尽是他为何来这里。
来路上他又与妖君问了许多,虽然对方并不是全都告诉他,可东拼西凑,他也能猜出些事实的真相来。
君承在最需要援兵的时候并未及时赶到,甚至当时他们与妖兽困斗之际连半点儿援兵的风声都未曾听到,却在这时,在陛下找到清瑶时突然出现在此处。
看着是一副父慈子孝的好景象,可君承到底想的是什么,无人知晓。
“妖君”,卓然紧盯着君承许久,倏地收回视线,对身前的却烛殷道,“早前你说君承殿下与清瑶殿下关系甚笃,可是当真?”。
却烛殷不想与九阴就这样面对面相看着,越看便越觉得心中烦躁,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人砍,这会儿卓然一问正好应了他需求,他及时换了头,语气可算作是平缓的,倒也是给予了几分耐心,“我可未曾用过‘甚笃’这词”,他皱眉看卓然一眼,对他这用词实在不满,心道这人在自己说时不知有没有认真听,语气一顿,他接着道,“并非‘甚笃’,而是相识”,末了,补充一句,“见过,但非在你上界”。
言尽于此,看样子这一根筋的神君这时终于动了脑子,但脑子动了是动了,照他把天帝当做信仰的架势,也不知能否转过弯来。
“是我用词不准了”,卓然点点头,随即轻声道,“多谢妖君”。
却烛殷没回应他的谢,他对一切上界人都没有好感,对他亦是。
只不过……他目光是下移,在触及到一袭紫色衣角时唇角微勾。
这下倒是有意思了。
鹿邀磨了这麻绳将有四五个时辰,到底是把手上的磨断开来。
身上力气还未完全恢复,但已比开始时好上许多,他忙将手上断了的绳子解开,弯下腰去解脚上的。
估摸着清瑶是对他的武力放心的很,绑他时虽绑地很紧,用的却非是什么复杂的绑法,只要找到绳子头头,很快就能解开。
鹿邀把脚上绳子解了开,丢在一旁,四下里打量着周围,瞧见这四面色泽暗沉坚硬的石壁在一处角落里有些许弯折进去的痕迹,他犹豫一瞬,很快朝着那地方走去。
走到一半儿恍然惊醒。
这里可是妖界,再怎么说他不过是一介凡人,而九阴是断不会不在外头设置守卫的,他连一两件可用来应急的器具都没有,就是出去了也得立刻给绑了再扔回来。
这大殿内是没有趁手的东西能给他用。
心下思量瞬息,鹿邀脚尖一转,回头就走回去,弯腰把刚被他丢在地上的麻绳捡起来,要起身是看见地上暗沉的几道符文,身形一顿,稍用了些心去看,内容没能看懂,太过靠近地面,却让他感觉先前那些鬼影似乎近在眼前。
这符文想来不是随意雕刻在地,只是光这样看着并无神奇之处,鹿邀皱眉看了一会儿实在不辨其意,想着自己还要逃出去,没时间研究这物什,带着绳子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