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烛殷方才抬脚踢了妖兽,脚尖沾了些妖兽身上的血,他皱着眉不太舒服地甩了甩鞋尖,等到鞋子上干净了,才抬头看着卓然。
两人沉默着对视良久,却烛殷忽地笑出声来。
“……”,卓然心中紧张被这一笑给散去不少,他皱着眉,声音虚弱,“妖君笑什么?”。
却烛殷掩了掩了嘴角,将那点笑给压下去,回他,“自然是在笑神君你呀”,他上下打量了卓然几眼,眉峰挑起,“神君这般狼狈的模样,我还从未见过”。
若说刚才见到面前人时,卓然还在心底怀疑过这一切是否是他做的,可对方行为举止……他说不上来,只能说莫名便打消他的疑心。
“玩笑罢了,神君莫要当真”,却烛殷自己乐够了,见卓然一副不可言说的表情,转开话题,“看你这幅模样,是被骗了?”。
卓然神色黯淡下来,干涩的唇张了张,没说出一句话来,半晌,轻轻点头权当做回复。
却烛殷勾着眼尾,脸上一片淡然,站在卓然对面与对面人赫然是两幅全然不同的样子,他目光稍转,在卓然手中染血的长剑上扫去一眼,启唇道,“这把剑不适合神君”。
这话不着边际,卓然没能理解他的意思,眼睛下意识下垂,落在脏污的剑身上,沉默片刻移开眼,“妖君来此是为何事?”。
却烛殷看他一眼,转身道,“总之不是来救神君你的”。
卓然一怔。
妖君说这话,那便意味着他对于此事并不知晓,那便是现在占据妖界的那一位了。
在原地怔愣片刻,卓然收了手中长剑,抬脚跟了上去。
却烛殷折返要去栖梧山,见卓然一直跟着自己,眉头皱起又松开,脸上一副不解神色,“你跟着我做什么?”。
卓然腰腹被妖兽利爪划伤,他神力流失太多,此刻又没有仙药,身上伤口晾了许久,那一处的衣裳都被染红染透了,他捂着腹部,开口时喘了口气,颇有些艰难道,“我想妖君应该会知道……”。
话还没说话,却烛殷眉头便皱起来,他停下来,转身冷眼看着卓然,视线落在他渗透了血的伤口上,语气微冷,“知道又能如何?有这功夫,神君不如去先想办法保住你的命”。
卓然听出他语气里头的不耐,心下却更加坚信他知道些什么,他忍着痛直起身体,伤口因为这动作裂开了些,痛感更甚。
他直视着却烛殷的眼睛,“妖兽的事情我知道妖君你不知情,但是紫衣的事,一定与妖君有关”,他语气微顿,等腹部剧痛过去了些才接着开口,“她说要找自己的孩子,那孩子是君承殿下吧”。
却烛殷就那样看着他,不说话也不动作,琥珀色的眼渗透寒意,本是温暖的色泽,却生生给人如临寒冬之感。
卓然依旧害怕这双眼睛,可眼下境况,他若是想知道真香,只能问他,他咬咬牙,硬生生与那冷冰的目光相对,后背渗出一层冷汗,和身上的血一起贴在衣物上,黏黏糊糊地,冷的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却烛殷笑了,他上前一步,拉近二人的距离,凑近了些,与卓然四目相对,“看来你是当真想要知道”。
话落,他直起身,耸耸肩,道,“罢了罢了”。
卓然眼睛亮了亮,开口便道,“多谢妖君!”。
“先别谢”,却烛殷抬手叫他停下,两道眉因这句道谢皱起来,“上界的生死与我无关”,他微眯着眼,眼尾随着撩起,“你该庆幸曾与我做过交易”。
“……是”,卓然微垂着眼,手再度按上腹部伤口,掌心糊了满手的血。
“紫衣现在恐怕已经和孩子相认了”,却烛殷抬眼看一眼远处的栖梧山,继续道,“至于你们的天帝陛下,此刻想必正与清瑶在一处”。
相认?也就是说君承殿下当真是紫衣的孩子?
卓然心神大震,可君承同样是陛下的孩子,这样说来,他是陛下和紫衣所生——
这时他才记起,自己带兵先一步赶来此处时,是叫君承殿下带援兵来的,当时那个假天兵说位置时君承殿下是知道的,可如今已经过去这么久,却依旧没有半点儿援兵的动迹。
到底是在路上耽搁了,还是根本就没有来的打算?
不祥之感愈加浓烈,电光火石间,卓然想起自己在陛下寝宫内遇见君承的那一次。
当时二人交集并不深,他离开时君承却主动询问他是来做什么的,那时他以为这不过是个莫名其妙的问候,现在想来,或许当时君承是真的想知道自己寝殿做什么,不过被他搪塞过去而已。
他越想便越觉得冷汗连连,猛地抬眼看向却烛殷,声音微微颤抖,“妖君是说,陛下此时已经找到清瑶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