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给他思忖的时间,鹿邀站起身,拍了身上鸡毛,他心里想的事情有一大堆,比如虽然来这里没多久,和这几只鸡也没相处的有多久,但怎么说也是他目前唯一有的东西,现在只能说卖就卖,当然委屈。
却烛殷猜不到他在想什么,只是觉得平常冷静沉稳的人今天好像表情格外丰富,他微抿了一下嘴唇,刚要开口问他打算怎么卖,就看见一根鸡毛悠悠然飘着,轻飘飘落在了他衣摆。
“……”,用手轻轻掸去那根毛,他不容置喙地站在侧面,“先去洗澡”。
身上这样脏,晚上他睡哪里?
鹿邀不解地看他一眼,“为什么?”,他弯腰把鸡提起来走进屋子,找了个背篓把鸡装进去,“我现在就去集市,晚上会回来的”。
却烛殷看他背起背篓走到门边,突然道,“等等”。
鹿邀脚步一顿,微转身看他,疑惑道,“怎么了?”。
却烛殷两三步上前,将插在鹿邀发间的一根鸡毛取出来,扔在地上后,那只手没有收回,悬在半空,鹿邀眨眨眼,“谢谢你”。
“谢谢不过一句话”,却烛殷挑眉,“不若小恩人给本座些实在的?”。
鹿邀当做没听见似的,认真且真诚地又说了一遍谢谢,转身走时带上了门。
“还真是无情”,却烛殷拖长调子,听到门外加快的脚步声,弯起眼睛笑了笑,看见还悬着的碰过鸡毛的手,眉头又皱起来,立刻施了法好生清洁一番。
这样才好。
鹿邀带着鸡按着王耕给的大致方位信息,一路走的很快,两个时辰后终于看见不远处有一个大门,门上挂着一个牌匾,匾上题着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武溪县。
总算是到了。
他擦了擦额角的汗,掂掂背篓,往前走去,背篓里的鸡跟着咕咕叫了两声。
进了县门不过几十里,就能看见街上行人多起来,两边店铺层出不穷,叫卖声不绝于耳。
在安静的富贵村待了太久,鹿邀好久没听到这样的声音。
要说具体是什么声音,大概是钱的声音。
这样商业化的气息村子里是一点儿也没有的,鹿邀从这样的环境里脱身太久,突然又回来了,有些不太适应,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受着肩头沉甸甸的重量,还是打算先卖了鸡换钱再说。
鸡不安分地在背篓里动,晃动几下,鹿邀看准了墙边一块儿位置,走过去把背篓放下来,抱出鸡来,街上人来人往,时不时会往低头往这边儿看上几眼,却不驻足停留。
鹿邀自认自己嘴上功夫并不厉害,有时候还有些笨,况且很久没有再像以前一样带着自己的产品四处推广,现在抱着只鸡,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叫卖。
“小郎君这是来卖鸡呀?”,旁边卖些小玩意儿的老板刚刚送走一个客人,笑眯眯出声问道。
鹿邀看着他把亮闪闪的钱币哗啦啦装进匣子里,移开了羡慕的目光,点点头,老板就接着说,“你一看就是新手,这样可卖不出鸡,你要像这样”,他挤挤眼睛,示意鹿邀看过来。
鹿邀盯着他看,接着就听老板喊起来,“哎,铃铛手镯木梳子,走过路过来瞧瞧嘞——”。
嗓音高昂,瞬间就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看着他摊子前很快就有感兴趣的人上前,鹿邀微微瞪大了眼。
所以果然还是要喊出声吗?
眼前人来人往,他犹豫一下,还是张开了嘴,喊道,“卖鸡了……”,有人往这边看过来一眼,鹿邀咬咬牙,卯足了劲又喊了一句,“卖鸡了!正宗土鸡!”。
喊完后他脸都红了,旁边老板一边收钱,一边笑眯眯给他竖起大拇指,鹿邀朝他笑了一下,所幸没有白喊,有个感兴趣的妇人带着孩子走过来,手上挎着篮子,问他,“这鸡怎么卖?”。
“这鸡……”,刚要开口,鹿邀反应过来,自己还不知道这里的物价是什么水平,该怎么定价?
妇人见他不说话,牵着小孩儿的手就要走,鹿邀大致猜测了一下,刚刚隔壁老板卖出去一个小铃铛,收了一两钱币,那他一只鸡,要六钱当是可以的吧?
他忙开口道,“姐姐,四两银子”。
“哎呦喂”,妇人捂住嘴,脚步一下子就停了,脸上露出笑来,“怎么还叫姐姐,都这般年纪了”,她蹲下身看了一眼地上的鸡,点点头,从荷包里掏出六钱递给鹿邀,“我买了”。
看来大致是猜对了,至少这个价格是合理的,鹿邀松了口气,看来得找个时间专门了解一下这里的物价。
“嘴巴还挺甜”,旁边老板看他一眼,“小郎君是附近村里的?”。
鹿邀点点头,他手里握着钱币站起身,朝老板道,“您知道哪里有卖菜种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