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听着,林言同声音很轻,“陛下任命我为大理寺丞,等寒县这边的事交接好以后,我便要启程去长安了。”
裴致听着听着,还没等林言同说完,笑容已经挂上了唇角,激动地说:“真好,协之,真好,你终于拨云见日了。”
林言同脸上有些红,还有些茫然和不敢相信,“我本想着在寒县也没什么不好,既然是林氏子,受了家族的照顾,也要承担家族的惩戒。”
裴致发自内心地为林言同开心,“协之,你那么优秀,陛下和殿下心中肯定有衡量,你看你只做了不到两年的县令就能回长安做六品官,而且你还年轻,往后还会更好的。”
他脸有些红,“我会好好做的。”
“那你大伯呢,他怎么说?”
林言同苦笑着开口:“阿致,你知道我家中的情况,回去后,只怕是一味地计较官场得失和林氏获利。我……可我这会儿只想纯粹些。”
裴致看着林言同,扬声让小二上一壶酒。
“协之,今日你若是醉了也无事,我家的护卫就在巷口,届时可以把你送到客栈。这是真正属于你的日子,想哭想笑都由着你来。”
林言同渐渐红了眼睛,“谢谢你,阿致。”
她为林言同倒了一杯酒,随即又为自己满了一杯,裴致举起酒杯,郑重地说:“协之,我由衷地为你开心。愿你不忘当初立誓为官的初衷,也愿你实现自己的抱负。”
林言同重重地与她碰杯。
那个傍晚林言同喝了许多酒,眼眶红了又红,裴致不知道在满心欢喜等待授官时被家族所累的林言同是否存了不甘心,也不知道他这些年是如何调节自己的心境认真和不辞劳苦地做一个父母官,但是她想,一身才华的林言同偏在寒县做县令定是屈才了的。如今终是给了他一个展现抱负的机会。
最后裴致将林言同的脸用帕子蒙上,让家中仆从将人送到客栈。
回家时阿翁还没休息,裴致知道这是等着自己,虽有些酒气,但阿翁大抵不会跟她计较,笑着说:“阿翁,我回来了。”
裴公的确闻到了酒气,看她脸都没红,也就放下心来,听她又问:“阿翁,您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呀?”
老翁倒了杯水推到孙女面前,“前几日知晓的。既然是郎君的好事,自然该从郎君口中说出来。”
裴致叹了口气,“今晚还是我第一次看他红了眼眶,不能说是苦尽甘来,但总算被人注意到了。”
裴公将书放在桌上,“郎君没回林家?”
裴致摇头,“我让人把协之送到逆旅去了。”
屋子里一时安静下来,裴致看阿翁一眼,又快速地收回目光,反复两三次,裴公便笑着问:“怎么,和阿翁还这么见外?”
裴致吃吃笑了下,“阿翁,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道您可不可以提点一下协之,传授他一些为官之道?”
说完,她忙说:“主要是协之父母都去了,他大伯又心术不正,毕竟协之是我在诏州认识的第一个朋友,也是认识最久的朋友,我想帮帮他,想来想去,只有您能帮忙了。”
老翁沉声笑了,“这点小事,说的倒严肃。就是你不请阿翁,阿翁也要叫那孩子过来聊聊的。既是栋梁之才,哪有不珍惜的道理?”
裴致忙给阿翁比出敬仰的手势,小小溜须拍马一下:“不愧是一代名相,我阿翁的境界就是高。”
这事约在了林言同醉酒后的第三日,午后林言同来访,先恭谨地给老翁行礼。看裴致不在,老翁捋着胡子道:“小丫头跑了,说是不听咱们男人之间说的官场事,怕无趣。”
林言同知道这是让自己好好跟裴公取经,于是忙再次行礼。
这头两人在府中说官场的事,那头裴致在自己的一方院子里,轻轻松松拿着剪子剪花枝。
济兰看着,温柔地说:“娘子也算是不留功与名。”
裴致“咔嚓”一下剪掉一小块枝叶,“功是协之的,名是阿翁的,济兰姐姐,我充其量算是阿翁和协之之间的一根小丝线。”
济兰笑着点头,“不过依林郎君的为人,定然要好好谢谢娘子。”
“他是礼不可废的人,没准真会这样。”裴致点头,“不过小时候我的风筝挂在了树枝上,还是协之爬到树上给我摘的呢,结果摔了下来,腿都摔坏了,谢来谢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是了,郎君和娘子是青梅竹马的情份。”
裴致低低地笑,“说青梅竹马也成,不过情份嘛,我总觉得我和协之还是多了些亲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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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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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转眼到了七月上,林言同将寒县的公务逐步交接完成,仆从们打点好了行装,随后便离开诏州前往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