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她无奈地说,“您冤枉我,我哪里欺负过协之?”
“当阿耶不记得,就六七岁的时候,你给人小郎君抹胭脂,戴花,还拿毛笔在他手臂上画鱼?”
裴致扶额,慢悠悠地,语气有些悔不当初的意思:“看来人还是不能做坏事啊。”
裴良靖心里有谱,父女俩自然玩笑归玩笑,如今她已经板上钉钉要嫁入李氏,成为一国太子妃,全然不允许他再为自己的女儿谋求新的姻缘。
离正月十八还有一个多月,裴良靖自动忽略了李知竢,且还有两个月,自然怎么尽兴怎么来。
说起林言同,自从与李知竢互通心意以后,两人似乎只见了一面,还是在茶楼。李知竢忙,难得休息的日子裴致自然是要陪着他的,因此倒是忽略了林言同。
若是李知竢为了什么娘子友人弃她不顾,裴致也是要醋上一醋的。己所不欲,自当勿施于人,何况对方是她心爱之人。
东市的刀剑铺子不少,裴良靖年轻时实在是个太顽劣的人物,稍微上了年岁的刀剑铺主人都知道这长安城里头一份的混不吝,见着裴致直说将军好福气,有个这么好的女儿来。
一席话听得裴良靖是神清气爽,指着三四把匕首付了银子,裴致看着阿耶手里的三个盒子,欲言又止:“阿耶,您发没发现,人家是故意说好话哄您开心的?”
“发现了。”裴良靖叉着腰道:“关键是夸我女儿我高兴,不是买匕首,是嘴甜的赏。”
阿耶高兴,裴致也就跟在后头,旧都的每一块砖石都有阿翁的满腹经纶,阿耶的嚣张恣意,这是除了李知竢,她和这个都城产生的真正关联。
无关情爱,关乎她珍视的家人。
馔之楼修的足有三层高,伙计虽不认识二人,但见两人面容隐隐有两分像,同样的锦衣华服,气度不凡,紧忙引着人往第三层走去。
这酒楼里做得最好的是光明虾炙与八仙盘,上楼时裴良靖还遇上了几个认识的人,一位宗亲,还有一位门下省任职的官员。裴良靖方才回长安,只想陪着女儿,便婉拒了共宴的邀约。
坐在三层,裴致可以清晰地看清前面坊间的动向,长安城大归大,顶好的酒楼数的过来,在这里遇上什么贵人真不算稀奇。这不,裴致目力好,见一个穿着紫金袍子的失魂落魄的小郎君正带着随从走了进来呢。
看着裴致留心的神色,裴良靖也起了关心,见一个面若桃花的郎君正往里走,好奇地问:“阿致,你认识?”
她弯了眼睛,“认识。我在长安结识了一位娘子,清婉坚直。这位是崔氏的十二郎。小郎君对其一见钟情,曾找我打听过一些事情,因此认识,还挺有趣的。”
“看那郎君也是独身一人,要不叫过来一起坐坐?”
裴致存了犹豫:“阿耶若不愿意,只打个招呼便是。”
“只是不愿意跟那些个心眼多的推杯换盏,那孩子跟你差不多大,叫过来吧。”
扬声唤了伙计,没过一会人便领着崔倬走了进来。见到裴良靖,崔倬忙行了一礼:“晚辈见过大将军。”
“起来吧。”裴良靖中气十足,颇有气势,“听阿致说你二人相识,本将军鲜少有机会和阿致的朋友交谈,不如一起用饭食?”
崔倬哪有不应的,且也没有他拒绝的份,不过片刻伙计便布置好了案几,裴致看他勉强提起精神,问道:“十二郎,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他看了一眼裴良靖,欲言又止。
裴良靖上下看了小郎君一圈,笑着跟裴致说:“看来小郎君是犯了相思病了。”
崔倬苦笑了一下,抱拳行礼:“让将军见笑了。”
“有什么见笑的?”裴良靖蛮不在意地摆手,“有些事不是想管住就能管住的。”
崔倬见裴良靖当真没所谓,便苦涩道:“前些日子晚辈与她……我故意制造了偶遇,想借此与娘子说上两句话,娘子似是知道我的意图,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话,最后避之不及。我不是怕她误会我,我只怕弄巧成拙,让她觉得我轻视她。”
裴致听着,也觉得这事难办,但她没有帮着求娶小娘子的经验,那头裴良靖琢磨琢磨,又问了一句,“这娘子在长安是处境不易还是有心上人了?”
崔倬三言两语将姚溪元的事说明,裴良靖摩拳擦掌,沉思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指挥千军万马。
“若是如此,你这些招数便全没用。”
“将军的意思是?”
“小娘子身负妄议,你若是真心爱慕,直接将心迹挑明才是上上策,教姚小娘子明白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剩下的,投其所好,真心对待,能不能成过些日子不就明白了。制造偶遇,几十年前的话本都不这么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