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过多的解释,两人都知道他指的是什么,阿景眯眼像是想起了什么,另一只手缓缓抬起来,无意识地搭在左手的关节上,轻轻摩挲着。
“阿景常年漂泊无依,鲜少有人关心,道长的关心,让阿景受宠若惊,这便忘却了……实在惭愧,事急从权,当时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这才唐突了道长。”
云意棠注意到他无意识的动作,一时间更觉得是自己小题大做了,不由得暗自懊恼,听他如此说倒是松了口气,但莫名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竟分不清到底是庆幸还是可惜。
狠狠唾弃了一番自己,云意棠想开口说些什么,却终究落后了一步,只听他又道:
“道长可还记得,幻域一别,阿景说过,待下次见面,定会将身份如实以告。”
他当然记得,那时只当是阿景有急事离开而做的托词,而今想来怕是不仅于此。
若是换作再次从无尽渊出来前的自己,他或许会洗耳恭听,但当下的他内心惴惴。
有些东西藏在心里不外露,可自己却是一清二楚,他在外围徘徊,被不知从何而来的陌生画面不断侵扰,那些零星的画面似真似假,不断扰乱他的心绪,但他唯一清楚的是,这扇门一番打开,就没有回头路了……
明明只是简单的亮明身份,但对方的语气和表情却凝重得让人下意识想逃避。
他想知道这些时日缠绕着自己的真相,却又怕被尘封的东西重见天日后让他无法控制。
脑子分成了矛盾的两个对立面,天人交战后成王败寇,他深吸一口气,在一呼一吸间下了决定。
“记得……可我、我还不想听……”
“……那好,等道长什么时候想听了,阿景再说。”张开了的青年气质也越发沉稳,被拒绝了也不再强求,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云意棠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似乎也松了一口气。
那人转过身来,退后一步向云意棠作了一揖,所有动作行云流水,微低的头让后肩披散的青丝顺着肩侧垂落又被路过的夜风吹得稍微扬起,张扬而不失内敛,显得他好看极了。
青年衣袂翩翩对他开口:“既如此,不若让在下与道长再重新认识一遍,在下全名景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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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无妄城翻山越岭,却越走越不对劲,云意棠皱着眉头有些嗔怪道:
“虽然我给乌扬传音先行一步去寻找他梦中地界,但你可不能诓骗我,阿景看看,这里哪里有一丝那山头的样子?”
这里虽然也是山头,但怎么看都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府邸,而且与云意棠所见过的那个完全不同。
虽然知道了青年的全名,但云意棠习惯了之前的称呼,所幸那人也不反对,他便这么喊了下来。
昨日二人商量之时决定从乌扬梦中和前世命册中出现最多的地点寻起,今日一大早向乌扬去了信便动了身。
原以为一番描述后阿景会直接带他到目的地,但想不到却来了个更加陌生的地方。
景澜秋自然知道他着急,闻言也不卖关子,解释道:“我虽在魔界一手遮天,但对于人间的山河湖海,有一人比我更了解。”
他随意掐了个诀朝其中一间院子打去,那诀势如破竹,却在堪堪接近院子的时候触发了禁制,当下被禁制吞噬了。
“怎么了?”云意棠也看到了这一幕,看景澜秋忽然严肃起来的神色事情似乎有些棘手。
景澜秋摇摇头:“这诀是我与那疯子的约定,我打出去的印记他一般都会接收,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他发生了意外!”话音落下,景澜秋出其不意,等云意棠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破门而入。
入目是房间里摆放整齐的物件,看起来并没有发生过打斗的痕迹,似乎还燃了熏香,空气里有一丝龙涎香的味道。
有些疑惑地继续查找异常,却见侧边低垂的床帷下不知何时垂着一只葱白的手,那手腕朝上,露出了些许斑驳的青紫痕迹和其间若隐若现的一个刺青。
那刺青有些眼熟,云意棠不自觉想要确认,但一袭红衣却先一步拾起那只因为暴露在空气中过久而有些冰凉的手,低声对着帷幕内说了句什么,这才抬头看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一个神尊,一个……擅闯私宅倒是得心应手!”
他说得不客气,景澜秋也回得不客气:“自然比不过裴宗主金屋藏娇,做一个这么强的结界,我还以为你非死即伤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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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慎大抵也知道景澜秋的举动是出于关心,没有过多追究便带着二人到了正堂。
“你们寻这座山何用?”看了云意棠用幻术变出来的场景,裴慎沉吟片刻,没有说知道也没有说不知道,而是问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