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霞心里不耐烦,面上却强忍着没显露,硬生生坐了大半个钟头,临走还给马秀兰买了瓶水。
“妈,你干活吧,卖少了二嫂又该不高兴了,我改天给你买件新衣裳穿。”
唐霞依依不舍地告了别,拐过弯立刻黑脸:先前她故意提了好几次拆迁卖地,她妈都没接话,摆明了是不想给她地钱呀!
就算她是个闺女不能顶门立户,亲爹妈的房子地都应该给二哥,可那两亩地是她自己的呀!
一亩八万,两亩地就值十六万,她打一辈子零工也挣不来这么多钱,咋能不声不响地送给唐贵呢?
唐霞越想越难受,一颗心仿佛毛杏子掉进了醋缸里,又酸又涩,情不自禁地有些后悔前几年做事太绝,和唐墨家断了来往——
假如现在还正常走动,凭她大哥的实诚性子,肯定会为她撑腰说话。大嫂虽然倔脾气犯轴,但做事也有板有眼的不占旁人便宜。
如今这情况,还得和建军再商量商量……康霞拧紧眉头,加快速度朝西康村走去。
* * *
唐霞积极行动的时候,石桥村许多有儿有女的人家也同样在为地钱发愁。
“要按道理说吧,谁的钱就该给谁,养儿防老,老了闺女也不少出力伺候。”
“可拉倒吧,没成家娶媳妇还行,有兄弟嫂子的哪个肯答应?”
“咱村东头那谁家,儿媳妇已经回娘家住俩月了,在婆家成天干仗!”
“听说三里铺都是一人一半,就这还有厉害闺女打官司要钱呢,多伤和气啊。”
“还是俺家妮子省心,早早找我说好了,兄弟们愿意让她拿一半她就拿,不愿意千万别提这事儿,就怕我夹在中间做难!”
唐墨偶然听了两耳朵,心里颇不以为然,晚上关起门和姜冬月说小话:“还没征地就闹腾,以后见着钱了指不定什么红眼模样,啧啧。”
姜冬月白他一眼:“站着说话不腰疼,要是晚十年拆迁,笑笑和笑安都成家立业了,你恐怕照样发愁。”
“嘿,忒小看人了你,咱是那重男轻女的老封建吗?”唐墨边说边把脏袜子扔进泡脚盆,抓了点洗衣粉猛搓,“笑安生得晚没赶上分地,算他运气不好,不能拿笑笑的钱贴补他,谁的东西就给谁,公平公正。”
他从小到大受够爹妈的偏心了,但唐老四毕竟不是亲爹,没啥好抱怨的。如今他自己当家作主,万万不能让儿女再受同样的委屈。
姜冬月心头一动:“那以后拆迁完了,分房子分钱啥的,咱们也公平着来?”
唐墨换了盆水涮袜子,随口道:“那当然了,到时候我就来个包公审案,铁面无私,一分钱都得给它掰成四瓣。”
姜冬月“噗嗤”笑了:“不行不行,还是掰成五六瓣吧,咱俩多要点儿,以后老了也能靠自己过。”
“对,是该多要点儿。”唐墨刹有介事地点点头,“笑笑考上大学了,笑安学习也不差,将来都比村里种地有出息,到时候咱俩就跟着孩子享清福……”
夫妻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养老生活,转天醒来干劲十足,一个去板厂检查木方木条,一个带着唐笑笑和唐笑安去旧院收拾东西。
因为吸取了三里铺的经验,这会儿东牛庄好多人家都在盖房,力求增加建筑面积,石桥村盖得少些,但是也有七八家了。
赶早不赶晚,姜冬月和唐墨一商量,干脆也找了施工队,交了定金约好过几天来旧院测量。
养老固然轻松,眼下还是要趁年轻想办法挣钱,给孩子多攒些家当总是没错的。
“吱呀~”
推开两扇熟悉的黑漆木门,鸟叫声和蚊虫嗡鸣声扑面而来,姜冬月熟练地掏出花露水给自己和俩孩子喷了喷,然后才开始行动。
没办法,不住人的院子再怎么打扫收拾,都没有那股人气,加上又养鹦鹉又种菜,蚊虫生得比其他地方更凶,必须多注意。
“妈,咱家房子盖成什么样呀?”唐笑安挎着提篮,伸长胳膊够高处的黄瓜,“盖好了还能种菜吗?”
姜冬月:“不种了,院子全盖住,再在上面接个楼房。”
唐笑笑瞅了眼北屋的旧房檐,担忧道:“不翻新直接盖?咱家这个地基行不行啊?”
姜冬月笑道:“当然行,老房子的地基下面镇了石头,比新房的地基还宽呢。”
最重要的是,“这个二楼咱们不住,砖墙比下面的薄。万一不结实,房工多砌两堵墙就行,没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