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墨悄悄抢救无果,怕儿子知道了伤心,故意挑毛色差不多的卖掉一批,被姜冬月狠狠嘲笑了几天。
话说回来,每次卖鸟都能挣个千儿八百,细盘算这活儿其实挺不赖的……姜冬月有一搭没一搭地琢磨着,压满水瓮后,拉开炉门坐锅,趁煮粥的空当削土豆炒菜,又拌了一盆藕片。
唐墨卡着点儿进门,正赶上热乎饭,脸色却不怎么好看:“老张辞工了,明天得赶紧招个拉锯的。”
姜冬月疑惑道:“他儿子刚结婚,最该挣钱的时候,咋突然不干了?”
“害,别提啦,”唐墨蘸着菜汤,三两口咽下暄软的馒头,“婚事黄了,老张胳膊也伤了,起码搁家里歇半年。”
“他不是三里铺的嘛,这几天乱哄哄地搞什么土地确权。老张跟他媳妇一商量,就想拿彩礼钱装修房子,以后村里拆迁了多挣点儿。”
姜冬月“嗖”地瞪圆了眼睛:“啊?!”
三里铺?拆迁?
这几个字她都认识,摆一块儿却怎么也听不明白,三里铺咋好端端的突然要拆迁了?
见她这副表情,唐墨越发来了精神:“老张真糊涂啊,人家城里拆迁为了盖楼,咱们乡下有啥好拆的?娶媳妇不愿花钱,后年粮食抵今年租子,亏他张得开嘴。”
板厂人多眼杂,唐墨不好说什么,结清账还额外多给了五十块钱,算是他当老板的心意。
这会儿关起门自家念叨,忍不住一顿埋怨,“贪小便宜吃大亏,这下可好了,儿媳妇吹了,儿子天天在家闹腾,他自己修茅房还把胳膊摔骨折,起码两三年不用发愁彩礼钱了。”
姜冬月:“……”
她隔三差五去板厂,和老张也算熟识,万万没想到婚事能变成这样,不过,“三里铺真的要拆迁吗?什么时候拆?”
那村子特别小,人少地少,约莫只有石桥村的一半,可它紧挨东牛庄,东牛庄又紧挨石桥村,彼此相距都不远。
如果真的拆迁,这三个村应该会像从前一样打成捆,你动我也动。
可是……姜冬月抿了口汤,越想越觉着心里迷糊——
她不爱回忆从前,那些隔了年岁的陈芝麻烂谷子渐渐也忘得七七八八了,但拆迁是大事,她清楚记得当时笑笑已经大学毕业好几年了,穿着高跟鞋又时髦又漂亮。
眼下闺女正辛辛苦苦念高三,连大学校门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嘿,你看看你,咋跟老张一样心急?” 唐墨说着,呼噜干净碗底,起身又盛一碗,“这种事没个准信儿,别听风就是雨的。”
对啊,拆迁玄乎得很,土地确权好像就确了好几轮,真动迁指不定猴年马月了……想通关节,姜冬月重把心放回肚子里,缓了缓神儿说道:“现在开春了不好招人,明天先挂个牌子看看吧。”
唐墨:“没事,我在板厂门口挂一个,公路边挂一个,桥头挂一个,怎么也能找着。”
夫妻俩合计着招工的事,夜里又盘了盘帐,不知不觉便将三里铺抛到脑后,转天照常忙碌过活。
然而日历刚翻过两页,姜冬月在地头撒下的麦籽儿尚未拱出苗,东牛庄居然也开始土地确权了!
隔着一条马路,有人拉皮尺测量,有人拿计算器记数,还有穿马甲的年轻人来回搬三脚架,忙叨叨地乱乎。
田地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加上快庙会了闲人多,石桥村这边很快有好事的跑过去凑热闹,看了半晌又去大队找村干部,七嘴八舌地问东问西。
“咱村不着急,啥时候下文件了再行动。”“早着呢,我刚刚打电话问乡里情况了,上面还没通知。”
“确权不碍分地的事儿,就是统计各家各户有多少地,该咋种还是咋种。”
“没听说拆迁的消息,改天我再问问,咱们不能比东牛庄落后。”
赵成功恰巧值班,被乡亲们围在中间吵得脑瓜子疼,他沉住气挨个回答,等把众人交代走,立刻抄起电车钥匙直奔平村镇。
奶奶个腿儿的,难怪陈爱党这两天不是头疼脚疼,就是血压高血压低,排班全让刘晓康替,敢情背着人偷偷捣鬼去了。
土地确权多大的事情啊,他愣瞒着半点风声不往外露,真他妈可恶到家了!
赵成功边走边腹诽,到桥头被风一吹冷静下来才意识到不对——
陈爱党已经占了先手,估计早把人安插好了,他现在跟过去有啥用?
与其抢别人那口剩饭,不如下功夫动员乡亲,等三月初选举直接扛掉姓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