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提了,”姜秋红摆摆手,“都怨你姐夫,一高兴找不着东南西北。前阵子成强谈的对象刚定下,我叫他去山里买点儿高粱。你姐夫倒好,老母猪吃槽子没个够,买回来两大麻袋!以后重孙子娶媳妇都够用了。”
本地习俗,男方家娶妻过门时,要在天地台烧一捧高粱穗,寓意节节高升,日子红火。
将来添丁进口,也要在门楼上挂高粱,有些人家还会带着高粱穗去老丈人家报喜。
“成强这个对象是东大树村的,长得又矮又瘦,就占个模样好看,碰了成强的心,死活非要办。”姜秋红嘴里说着埋怨的话,面上却掩不住喜气,“等算好日子了我再给你捎信儿,到时带俩孩子都去啊。”
“行。”姜冬月应了声,又问高成强买新衣服没,“现在都流行穿西装,配尖领毛衣,我给孩子做一件吧。”
姜秋红急忙拒绝:“我听亲家那意思,成婚不是腊月底就是大正月,天冷得很,穿件新棉袄就行。”
千万别像他爹年轻时那样瞎臭美,冻得甩大鼻涕了自己都不知道。
姐妹俩亲亲热热地聊了半晌,傍晚姜秋红临走时忽然问道:“冬月,你们村西边桥头扯了几丈长的红布,上面有画有字儿,我也看不懂,你知道是干啥的吗?”
姜冬月今天忙着洗萝卜、涮萝卜、腌萝卜,根本没出过门,见姜秋红实在好奇,索性将她送到桥头跟着看了看。
只见那红布横跨平金河,比路边电线杆子还惹眼,上面金黄大字鲜亮干净,显然刚挂没多久。
“农商、百赢……三月返息,送米面油,抽奖……”姜冬月挨个辨认,发现是个揽储广告,没写利息多少,但奖励异常丰厚。
姜秋红立刻泄了气:“早知道不叫你出来,现在砖缝里的钢蹦都抠出来花小兔崽子身上了,我跟你姐夫毛干爪净的,人家送啥也得干瞪眼。”
说着跨上自行车匆匆离开,转眼拐过弯不见了踪影。
姜冬月算了算自家积蓄,发现也没多少,不值当从信用社取出来折腾,便将此事抛到脑后,慢悠悠溜达回家做饭。
两天后
李亚男正式走马上任,成为石桥村小学的代课老师。夜里她专门提着鸡蛋糕给姜冬月道谢,并给唐笑笑送了一沓卷子。“冬月,期末考试快到啦,你千万在家盯着笑笑多做题。她年年考第一名,不能落到我手里就退步。”
姜冬月顿时乐了:“行行行,我保准认真仔细,完成李老师交代的任务。”
唐笑笑:“??”
她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但是说不上来,又怕考分低了被新老师批评,第二天便开始自己加作业,还订了个厚本子记错题。
每到星期六,就把上周的错题翻出来重新做一遍,让姜冬月帮她对答案。
这办法费时费力,但长期坚持非常有效,等到腊月中旬,唐笑笑顺利领回来一张奖状,和之前的并排贴到堂屋墙上。
“妈,左边快贴满了,明年的奖状贴到右边,我们把北屋贴严实~”
晚上唐墨砂光回来,高兴地“嘿嘿”直笑:“闺女真聪明,咱家指不定能出个女状元啊!”
“瞧把你美的,”姜冬月白唐墨一眼,让他兑热水洗脚,“今天被罩都拆洗干净了,你注意着点儿。对了,板厂什么时候算账呀?我想去青银县批发衣裳,趁过年和过会卖几次。”
唐墨有心说你在家看孩子做饭就够累了,非挣那仨瓜俩枣的干啥,瞅瞅堆满缝纫机台面的碎布和针线,又把话咽回去,低声道:“估计得二十四歇工再算。反正没多少天了,我先找老板支一笔吧。”
姜冬月:“行,剩下的再存起来,明年麦天咱们就能凑够一万块钱了。”
“开春就差不多了。”唐墨一边泡脚一边掰手指头,“今年啥都涨价,板厂干日工一天涨五块,我们砂光一张板子涨两分,一百张就是两块钱,算下来也不少。”
“听说西康村有新开的板厂舍得涨五分,我想着跟伙计去打听打听,明年哪家钱多就在哪家干。”
唐墨越算账眼睛越亮,他不怕吃苦,就怕没地方吃苦挣钱。像现在这样就挺好,干得辛苦挣得也多,年年都能存住钱,日子过起来非常有盼头。
美滋滋地想了会儿万元户的幸福生活,唐墨突然一拍脑门:“嘿,差点忘了正经事。早答应给孩子们买台电视机,干脆年底买,今年咱们也在家看春节晚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