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巧英:“知道啦,你赶紧回去看孩子吧,省得笑安醒了找你。”
“好~”姜冬月应了声,沿小路返回石桥村,想想又在小卖铺买了几块糖。
她生长在乡下,吃够了重男轻女的苦,当年生下唐笑笑,就暗自发誓不让闺女走自己的老路,说什么也得念书考高中,学一门能傍身的本事。
可惜从前日子过得太艰难,唐笑笑早早便开始做家务,刷锅洗碗涮衣裳、拔草除地掰棒子,瘦瘦小小的姑娘啥都能干。
唐笑安也没享福,刚会走就知道推着笤帚来回扫地,每天傍晚拿着火钩子去鸡窝掏蛋。长到六、七岁,已经能独自在家烧火做饭,并天天把水瓮压满了。
如今唐墨平安无恙,家里条件眼看着慢慢好起来,姜冬月自然舍不得再让一双儿女吃苦,但又怕孩子养娇惯了不成器,仍旧让唐笑笑干一些擦桌子、喂鸡之类的的轻便活儿,并趁秋收给她派了任务:每天剥两百个棒子,再把棒子皮扔到河边。
至于唐笑安,姜冬月专门用木棍绑着高粱秸,给他做了个儿童笤帚,先让他每天玩耍时扫扫床,以后长大了直接扫屋地和院子。
唐笑笑非常震惊:“我两岁时也这样干活吗?”
姜冬月揉了揉闺女的小脑袋:“没有,你五岁才开始扫地。但笑安是男孩,得提早培养,将来就不会像你二叔那样。”
“哦哦哦~”唐笑笑立刻恍然大悟,捂住嘴巴向姜冬月保证,“我不会告诉我爹的。”
今天出门前,俩孩子一个写作业一个睡觉,不知道现在咋样了……姜冬月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就见唐笑笑坐在板凳上,右手边堆着散乱的棒子皮,左手边扔着几十个黄澄澄的棒子,干得有模有样。
唐笑安则在棒子堆上面爬来爬去,发现皮薄的棒子就用力抱住,艰难地滚着送给唐笑笑,“姐姐!它!”
秋天掰棒子要赶农时,但并非所有棒子都长得恰到好处。有些不够熟,外皮又厚又青,有些熟过了,彻底打蔫儿掰不断,这种情况就需要剥两层皮再往下掰。
唐笑笑就是瞅准了空子,剥棒子时专门捡那些皮薄的,用不了多久便能凑够两百个。
这会儿她站起来,接过唐笑安辛苦运来的棒子,三下五除二剥好,又指挥他去找下一个,“那边,对,就是那边,弟弟你真棒!”
唐笑安完全没发现姐姐给他指了个最远的方向,掉过头乐颠颠地继续“翻山越岭”,偶尔发现夹杂在棒子里的蟋蟀和蚂蚱,甭管抓住抓不住,都笑得眉眼弯弯,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姜冬月:“……”
必须得承认,她闺女真是有些管理才能在身上,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画小红花让她和笑安搞比赛了……
“咳咳,”姜冬月故意加重脚步,“笑笑,笑安,妈回来啦!”
说着快步上前,抱了抱两个惊喜不已的孩子,将俩人夸了又夸。
唐笑安年幼不知事,骄傲地嘿嘿直乐,小肚皮腆得老高,大有亲爹那股“我是顶梁柱”的气质。唐笑笑就有些害羞了,绞着手指小声道:“妈,我怕弟弟一直哭,才把他抱出来的。”
“笑笑做得很对,你看笑安多高兴啊。”姜冬月边说边将儿子左右脚的鞋换过来,开始计划晚饭,“咱们吃面条好不好?把最后那点肉馅酱成卤,配黄瓜丝吃。”
唐笑笑认真想了想,说道:“妈,我今天要少吃半碗面条。我爹答应了带我去地里烧棒子秸,还要烤红薯呢。”
姜冬月心说唐墨估计是吹大话,不定啥时候才能回来,但唐笑笑对亲爹极有信心,傍晚坚持少吃面条空出肚子,还提前去南棚子里挑了七个长相匀称的红薯,放塑料袋里装好。“我们大人吃两个,弟弟吃一个,再给他烤几只大蚂蚱。”
唐笑笑兴致勃勃地安排着,唐墨也没让她失望,快七点时丁零当啷地进了门,扒两碗饭就扛着铁锹去地里。
姜冬月迟疑道:“这会儿天太亮,一着火谁都看得见,要不你们晚点去?”
往年掰完棒子,都把锛掉的秸秆扔地里晾晒,赶种地前烧掉。但今年乡里下了通知,不让烧棒秸,陈爱党提前多半个月就带着大队干部们走街串巷,挨家挨户打招呼,要求把棒秸放到路边或地头。
就连井台附近和东西两座桥头,也拉了红底黄字的横幅,“禁止焚烧秸秆,违者罚款五千”,看起来阵仗挺大。
村里人当然有意见,一来倒腾棒秸费劲,二来少了草木灰做肥料,所以时常有人夜里偷偷烧,隔老远就能看到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