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递出个有些脱毛的旧鞋刷,对两位大娘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都怪我,今天婆婆头一次给孩子洗尿布,把我高兴的,忘记给她拿鞋刷了。”
“咳咳!”
“呵呵呵……”
俩老太太对了个眼色,互相搀着站起来,你往东我往西,各自回家去了。
马秀兰:“…………”
姜冬月才不管她什么脸色,送完鞋刷就回家做衣裳,等到傍晚,终于见到马秀兰端回来一盆半干不净的尿布也不恼,关上门自己重新搓洗了晾起来。别说,有人提前刷掉粑粑就是轻松,至少不用臭得自己反胃了。
等晚上唐墨回来,姜冬月趁洗脚的功夫跟他学起白天的事儿,末了道:“你是不是找孩子奶奶了?我看她挺不高兴的,尿布一块没洗干净,还搓烂扔了俩。”
结果唐墨比姜冬月更觉得奇怪:“以前该给你伺候月子的时候我妈都不肯来,现在笑安都能跟笑笑玩儿了,天也暖和了,我怎么可能自找麻烦?”
他最近早出晚归累得够呛,掰手指头一算,至少多半个月没见过亲妈的面了……
姜冬月想了想也没头绪,干脆道:“睡吧,不想那么多了,过两天你妈劲头下去,估计自己就不来了。”
以她的经验,马秀兰很可能闲得发慌故意恶心人,只要洗上三五盆尿布,就得偃旗息鼓回家躺着。
但姜冬月这次错估了马秀兰,老太太不知道是自己开窍还是得了高人指点,第三次来时特意带了唐耀阳,进门就坐小板凳上不挪窝,干看着孙子四处淘气,一会儿拿树枝吓唬公鸡,一会儿拔鸡窝旁边的芫荽。
姜冬月:“……”
摸着良心说,她真的很不理解马秀兰的作派。有那闲工夫放自己闺女身上,唐霞也不能拙手笨脚的干啥都不像样……不对,唐霞!
电光石火间,这俩字仿佛旱天雷一样在姜冬月脑袋顶轰隆隆炸响,震得她浑身发僵,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缓过神。
是了,她怎么没想起来唐霞呢?这人天生一张是非嘴,但凡开口就得搅和事儿,三百六十五天少有消停时候。
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碍于面子略好些,结婚后生了孩子,那真是一天比一天狂气,恨不能变成个章鱼怪,每条腿再生出三张嘴,才勉强够用。
唐霞搬弄是非尚不算什么,最绝的是心肠狠辣。从前姜冬月熬过难产大劫,一心一意拉扯儿女过日子,累得皮包骨头,连马秀兰和唐贵都熄了火不再折腾,只离得远远的不肯帮忙。
唯有唐霞不死心,竟想出个逼她改嫁的毒计,表面打着“我们老唐家舍不得大嫂受罪”的旗号,内里恨不得立刻将她扫地出门,再瓜分那点田地房子。
姜冬月骂了好几次没用,索性趁过年唐霞又来叭叭叭的时候,拴上自家木门,劈头盖脸地抽了她一顿。
“唐墨是走了,但他有媳妇守寡,有闺女儿子烧纸,轮不到你插手!再有下次,我就把你舌头剪了,省得你将来死了下拔舌地狱!”
唐霞吃了教训又哭又闹,死活不肯罢休,但马秀兰和唐贵谁都没脸为她抻头,更何况石桥村的乡亲了。最后陈爱党等干部站出来调解,草草和了点儿稀泥了账。
经此一事,姜冬月彻底和婆家人断绝关系,除了给马秀兰送葬再无来往,直到石桥村开始拆迁……
姜冬月咬咬牙,将脑子里翻涌的陈年旧事抛开,搬个小凳子坐马秀兰对面,让她帮忙剥蒜。“不怕慢,就怕站,有什么活儿先慢慢干着,手脚得勤快。”
马秀兰拉长一张黑脸,姜冬月权当没看见,挑了个大颗的蒜头塞她手里,“剥这个吧。等全部剥完,我就泡两瓶腊八蒜,老黑可喜欢吃了。”
“对了,前几天刚见小霞过来,她什么时候生呀?能吃腊八蒜的话给她送点儿。”
马秀兰含糊道:“嗨呀,我哪知道这些?左不过六七月吧。”
“那挺好,跟笑笑差不多。”姜冬月顺势把话题转到唐霞身上,昧着良心夸了几句孝顺伶俐,又问她在婆家怎么样,要不要提前准备婴儿襁褓。
马秀兰万万想不到姜冬月已经起了疑心,没多会儿便眉开眼笑地吹捧起自家闺女:“甭看我待见儿子孙子,这些晚辈里头数小霞最孝顺!出嫁了还惦记娘家,经常回来看看。我跟你说呀,小霞上次来……”
她越说越得意,加上姜冬月捧哏配合,不知不觉就将那套“锦囊妙计”吐露出来,“小霞说得对,挣钱最实在不过,旁的啥也靠不住。你既然会裁缝手艺挣钱,就多干活,孩子我给你看着,打小就跟哥哥们亲近,长大也能互相帮衬,多好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