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贼先擒王,二哥、小弟家离得都不远,咱们收拾完姜春林再去找姜春峰和姜秋宝,他仨谁都甭想摘干净!”
她越说语速越快,拳头也攥了起来,仿佛立刻要跟三个兄弟决生死战。
“……”
姜秋红一口气哽在喉咙口,用力挎住姜冬月胳膊不让她走,急道:“都说我脾气暴,你怎么比我还暴?过个年改成属炮仗了啊?老实待着!”
“大年初二打上兄弟家门,有理也变没理,多去几个人吓唬吓唬就得了。真动起刀子,咱们人手不够呀。”
姜冬月眼神幽怨地瞪着姜秋红:“大哥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他要是厚起脸皮耍无赖,根本吓唬不住,咱们不是白跑一趟吗?我看还是得白刀子进——”
“呸呸呸,大过年的别吹大话。”姜秋红没发现自己和妹妹的角色不知不觉已然调换,为了安抚她将计划和盘托出,“别管姜春林脸脸厚脸薄,咱们都不白跑,得管他要点儿东西。”
“我想好了,他和春峰、秋宝三个,要么每家出五百斤粮食,要么出三百块钱,反正得给咱妈凑点养老本。只要肯放这一回血,以后不管咱妈得什么毛病,出什么岔子,我一律自己承担,绝不找仨兄弟叨叨半个字。”
原来是想声东击西,故意唱个黑脸……姜冬月一时间哭笑不得,抹了把脸压平嘴角,轻声道:“姐姐,这会儿闲着没事,咱们俩先去后街巷看看阵仗吧,然后再找村干部。”
当年她爹在世的时候,起早贪黑挣钱,给三个儿子都买了宅基地,彼此相距不远,全在魏村大街北边。那地方起初没名字,后来盖房的人多了形成巷子,就叫做“后街巷”。
姜秋红有些迟疑:“就咱俩?”
“咱俩怎么啦?”姜冬月拉住姜秋红的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魏村街又不是他姜春林修的,我想走哪里走哪里,他管不着。”
姜秋红:“也对,咱们先去看看。”
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扭头问姜冬月,“你怎么一口一个‘姜春林’,叫这么顺口?”
姜冬月:“……咳咳,自从他不管咱爹,我心里就不拿他当大哥了,以后他孝顺了我再改回来。”
姐妹俩说着话,没多会儿便走到后街巷附近,刚拐过弯儿,好巧不巧瞅见姜春林和两个中年男人有说有笑地从家里走出来。
姜秋红瞬间黑了脸:“那不是老姜叔家的四海和三旺吗?他们今天过来干啥?”
正疑惑时,对方也看到了她们,姜四海提高声音喊道:“秋红!来你大哥家坐坐吧!冤家宜解不宜结,大家都有儿有女的人了,得开通!”
姜秋红立刻反应过来,狠狠“呸”了一口,毫不示弱地道:“坐不下去!我嫌脏!”
姜春林露出个无奈表情,刚张开嘴,姜冬月抢在他前面说道:“四海哥,我跟姐姐不坐了,我妈住老房子有点漏水,柴火也不够烧,今天得收拾收拾。”
说完瞪姜春林一眼,拉着姜秋红扭头走人。
“去他奶奶的,亏我还给老姜叔送了鸡蛋,他俩儿子居然跟春林一个鼻孔出气!”回到老房子后面,姜秋红也不进门,坐到榆树疙瘩上破口大骂,“幸亏先过去瞅了瞅,不然多少东西都白糟蹋了,还不如喂狗!”
姜冬月等她骂完略微消了气,才斟酌着开口:“姐姐,咱爹在的时候,经常唱‘人一走,茶就凉,哪有什么周详不周详’,你想想咱俩都嫁出去多少年了?就算以前跟老姜叔有交情,现在也没剩几分了,不如姜春林他们还在村里,总能用得着。”
“最重要的是,就算有人替咱妈说话,归根到底也是外人。如果仨儿子铁了心撕破脸,三五不时地给咱妈摔几句难听话,还不够生气钱呢。”
她温声劝着姜秋红,其实心里也非常无奈。
乡下人遇到纠纷,爱念叨“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但她的三个黑心兄弟却过得很不错。特别是姜春林,两儿一女都考上大学,毕业分配到政府工作,甚至有个坐到了书记的位子。三十年前看父敬子,三十年后看子敬父,姜春林有这么出息的孩子,虽然在魏村名声不好,背后常被乡亲讥笑,但走出门明面上相当风光,就差横着走了。
这种反差让姜冬月一度非常愤懑,特别是林巧英过世那段时间,她梦里都在质问贼老天为什么不开眼,降几道雷劈死不孝子。